他颤颤巍巍的调回头,看见王上就这样看着他,在笑。
而就在刚刚,也就是蔡确看不到的地方,当那四支弩箭射向无甲的张冲时,在场的一众人也如蔡确一样心揪着。
但他们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四支铁箭矢要射中张冲的时候,张冲一只手摁住了张旦,让他不要扑过来替自己挡,一手拿刀鞘,随后一个横挥就将四支箭矢尽数斩落。
看着地上掉下的箭矢,包括张旦在内的,都愣了。
而张冲也没管一众人的惊愕,走到蔡确面前,将他拉起。
随后,张冲又蹲在地上,将第一个被蔡确击中下颚的甲士给拍醒。
那甲士刚进入婴儿般的睡眠,就被张冲拍醒,还在发懵,就见到了他此行要刺杀的正主。
他正要起身抽刀,然后张冲一只手又把他摁在地上了。
张冲将这人的肩章抽下,看了一眼,问道:
“叫杨终?不是真名吧。”
那叫杨终的甲士被那铁手压在地上死命挣扎,但那铁手依旧如泰山压顶一般,将他死死摁住。
他绝望的看了一眼那个非人,从嘴里吐出混着血沫的沙土,骂了句:
“狗贼,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做鬼来杀你!”
张冲意外的看了一眼此人,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死士了,这类人是问不出来的。
于是张冲先一把卸掉了他的下巴,然后将负责内卫的董昭喊来,吩咐道:
“这些人应该就是刺杀向导的一帮人,先审审吧。”
董昭抹了下额头的汗,忙带着几个飞军内卫将这杨终拖了下去。
刚刚蔡确那一阵连击,等董昭带人收拾的时候,那四名此刻两死两伤。
其中被蔡确摔出去的,是脖子砸地死的,另一个死的就是被蔡确殴死的那个,那是真的面目全非,怎一个惨字。
当自觉失职的董昭带着刺客下去审讯的时候,边上一直深思的沮授突然对张冲道:
“王上,这群刺客的行为很蹊跷。”
张冲也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
这四个人明明是死士之举,要想在万军之中临阵刺杀张冲,那得是多么疯狂的想法。不管成功和失败,这四人都难逃一死。
但结果呢,别看刚刚那个叫杨终的叫的壮烈,但其实张冲一眼就从这人看出他不是那种训练出来的死士。
没能在清醒后第一时间就自杀的死士也配叫死士?
所以张冲才有此疑惑。
但既然不是死士,那这些人就是临时起意要刺杀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看见他张冲了,觉得机会难得?可那弓弩不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吗?
就在张冲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又一是一阵大呵,确是另外一边的郭祖发出的。
横撞将们被刚刚刺客的事情弄得魂都没了,这时候见又有不知道死活的要冲禁,直接就下了狠手。
片刻,两个衣衫褴褛的,作参客打扮的汉人就被拖到了张冲面前。
两人都鼻青脸肿,看不出样子来。
而一旁的张旦却越看其中一人越眼熟,最后终于忍住问了句:
“邢颙?”
这一喊,硬生生把那个脸肿的是猪头的汉子给喊哭了。
他抱住张旦的大腿就哭道:
“大帅,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他们真不是好人啊,上来就揍我,我说咱叫邢颙,他们还揍我。呜呜,真的是欺负咱老邢啊!大帅你要替老邢做主啊!”
张冲一愣,这就是此前张冲派出去找向导的邢颙?于是,张冲瞥了下刚刚拖他过来的程普、韩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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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横撞将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揍错人了,皆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王上。
而张冲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人,见他虽然凌乱,被揍的也不多,还能保持点风度。
此人会是那向导吗?
见张冲望向自己,那人从地上勉强站起,随后对张冲深深作揖,道:
“无终山村夫田畴,见过太王!”
听到这个名字后,张冲再忍不住哈哈大笑。
直到这个时候,张冲终于意识到,自己果然有大运!
……
平冈。
这里原是右北平郡治所在,突出在边墙之外,只这一点就彰显着前汉那份傲视睥睨的豪气。
毕竟,一个是突出塞外抚四夷,一个是龟缩塞内守国内,这两个差距实在太大。
而现在,前汉之壮烈俱往矣,这平冈也换了主人,成了现在乌桓右北平的乌延落帐过冬的所在。
平冈这个名字就完美的诠释了此间的地势。
这里正处在燕山与大兴安岭的交汇处,因处在两群山之间的大片平地上,所以也叫平冈。
也因为此地左边为鲜卑高原,右边就是辽松平原,是两个地理单元的过渡地带,所以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在后世,这里在明朝就是大宁卫的所在,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故事。
只是在现在,这里还只是乌桓人过冬的地方。
这里因为西高东低可以遮蔽高原上吹来的朔风,境内又有终日流淌的老哈河作为饮水,可以说是难得的一处过冬地。
这会,在一处不知名的坡地后,五六百落的草原圆帐错落分布。
其中,在这最中间的一顶,外面有一个圆木刻凿的图腾柱,上面绑着一些彩锦,挂着牛羊头,不时就招惹一些苍鹰停下用食。
在这处大帐内,乌桓右北平部大人乌延就快活的享受着张旦赐予的美酒,摇头晃脑的对下面的勇士道:
“咱们守着这平冈,不比那榻顿舒服?他能有汉人的美酒喝?他能让部落的勇士有铁器用?他能让咱们的妻子穿上绸缎?能让部落的老人有避风地熬过这个寒冬?”
乌延每说一句,帐内的各小酋就吆喝一句,直直将氛围推到了最烈。
但在乌延沉迷于此刻的温暖时,并不知凛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