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以张横为核心的密社就在休屠屯垦部扎根,渐渐扩充人手。
众人皆劝张横杀辛扯旗,但张横总说时间不够。
直到这一次,谷水断流,姓辛的还不放粮。张横知道,时间到了。
在张横及其他社民的鼓动下,越来越多的屯垦户聚拢在晒场。
他们群情激奋,高呼:
“既然姓辛的不给咱们放,那咱们就去抢。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干,他能把咱们怎么办?”
直到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屯垦户们还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思,没有真正想造反。
听到众人的这番话,张横知道非得来点厉害的了。
他对着下面人群中一个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开始继续痛陈厉害。
张横自己就是休屠人,当然知道大伙恨什么。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使他们的愤怒再上了一个高潮。
这个时候,七八个豪奴做派的辛氏部曲愤怒的走了过来。
他们手上提着大棒,对着聚拢的人群就是一顿砸。屯垦户们抱头鼠窜,敢怒不敢言。
那领头的部曲吏看着站在高处的张横,骂道:
“好你个张横,原来是你在作妖。看在和你吃过酒,你下来自缚,我替你向郎君求情。”
这领头的也知道这会要稳住张横。
但他哪知道自己能来这里,是因为张横要借他一用啊。
就在这人话音刚落,那张横就如鹏鸟一般从藁草堆跳了下来。
这一跳,直接就将部曲吏压在了膝下,那人被怼得闭气,来不及反抗就被张横用刀给戳死。
在张横杀死部曲吏的时候,人群中的伴当和亲族也冒了出来,拿着短匕就攮进了惊惧的辛氏部曲的心口。
望着倒了一地的辛氏部曲,众屯田吏先是一呆,但很快就在鲜血的刺击和旁人的鼓动下,举臂高呼。
此时,张横已经将那部曲吏的人头给割下了,他点了一个相熟的让他找根竹竿举起来。
然后,张横举着手中的刀,对众人大呼:
“刀在手,和我走,咱们杀辛狗!”
众人中的伴当们纷纷高呼:
“开仓放粮。”
随之一众垦户们热血高呼:
“开仓放粮。”
一时间,整个休屠屯垦部就如焰火一般散发着无穷的热量,一切虫豸都要在这股热潮中化为齑粉。
……
休屠屯垦部的暴乱很快就有了连锁反应。
先是附近的金城郡的令居屯田部杀农都尉响应起事,之后是西边的张掖郡的番和屯田部也杀其长官响应,之后是居延、酒泉也竖起了反旗。
只有敦煌屯垦部因为距离休屠最远,等消息传到那里的时候,当地汉吏和豪强们已经反应了过来,对部里有威望者全部杀光。
本来敦煌的屯田区主要有三个,一个是玉门关外大煎都候,落在榆林泉盆地的东部;一个是宜禾都尉辖境的宜禾、鱼泽候官区,落在安西、敦煌两县交界;一个是阳关都尉辖境的渥洼水西岸地,就在敦煌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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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区都是地势平坦、水源充足、宜于垦殖的肥沃绿洲,粮食产量极高。但屯垦户们却和休屠屯垦部的屯民们一样,食不果腹。
那些产出的粮食不是落到了郡内豪强手里,就是被输送到了疏勒河古道旁河仓城。
此城为敦煌郡储备粮秣的军用粮仓,主要用于供应玉门关、阳关以及长城沿线烽燧守卫吏士的生活、战斗所需。
但敦煌的防务早就腐烂完了,这些粮食哪还真的送到前线的烽燧吏士们的手里?都被玉门关的守将们给贪墨结束了。
但饶是头面人物被杀,剩下的敦煌三区屯垦户们还是举旗造反。可见这些人内心的怨恨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他们集结起来朝着河仓城杀去,想要获得更多的粮食。
但最后这些人到底还是不敌敦煌豪右们的联合绞杀,在河仓城大溃。最后除了部分向东逃亡张掖,剩下的都被吊死在了丝路沿线。
据说,用于吊人的麻绳都不够用了,最后只能埋了。
虽然敦煌的屯变被镇压了,但其他三郡的屯垦民却得到了大发展。
尤其是首义的休屠众,在张横的带领下一路向着东南杀去。
他们攻下的第一个重邑就是武威郡治武威县。
张横起事的时机选得特别好。实际上,凉州之乱已经有两年了。
从三年前以北宫伯玉、李文侯等羌人豪酋带着湟中义从起事,先后杀死了护羌校尉泠征,击破金城,势力大增。
尤其是在得到汉人文吏边章、韩遂的帮助后,更开始侵入到了陇西、汉阳一带。
在历史上,这些羌人变军会很快打到三辅一带。但现在,因为刘宏西迁长安,关西将门全面掌权。
他们再不需要像历史上那样借助羌人变军之之手获得政治地位。所以在关西将们的联合下,武器落后的羌人变军只能止步于陇西。
而为了钳制羌人变军,武威的豪强们几乎将大部分的兵力用于西南边的金城一带。
所以当张横身先士卒,击溃了城外数百人的段氏老卒,武威到底还是陷落了。
入城之后,休屠众屠城三日,在杀光了所有豪强党徒后,一把火烧光了谷水上的水榭。
之后,张横带着休屠众直奔金城,并于令居之野和当地的屯垦民合兵一处。
此时,其众已到三万,更是在韩遂的交通下,与羌人变军互盟。
事情发展到现在,整个凉州已经大乱,处处是烽烟,到处是烧掠。
直奔西京长安的羽檄沿着安定道的驰道一路飞传,只用了八天,就将河西大乱的军报送到了长安兖兖诸公的案几上。
而这个时候的长安,正在为他们的皇帝刘宏祈福。
期盼这位西境主可以再多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