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外。
在泰山军四营突骑将巨鹿军截断城下的第二天,张冲带着主力精兵万余赶到了巨鹿城外。
张冲并没有决定立即对巨鹿军发动进攻。而是按照泰山军行军条例,在距离巨鹿军东南两面五里外扎营。
除了扎了两座硬砦外,泰山军又在邯郸东北外的丛台扎营。这里之前被关羽立为粮台,虽小但坚,之前为巨鹿军几次围攻都不能下。
这次泰山军援军一到,巨鹿军又只好收缩兵力,放弃了对丛台的围攻了。
这边泰山军这边不急不缓,按部就班,步步为营。
甬道后内的汉军们却没这种闲整,全军上下弥漫着一股焦急躁动的气氛。形势的变化,给他们的感觉是,不是他们在围着内里的邯郸,而是他们在被泰山军包围着。
也是在如此躁动的军气下,赵浮、程涣、魏亮、郭勋、高览武将联袂参见了郭典,想问太守战守之策。
出人意料的是,这种情况下,郭典还是镇定自若,一方面问了营内储备,一方面不断巡营稳定军气。
看到主帅如此定气,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有后手。
也确实,郭典不傻,谁知道是必死的路还往里面走?他的确有援军。但郭典的镇定也有几分强作的,因为他也不确定援军何时会至。
在他率军南下之时,他曾给北面中山国相和南面的清河国相一起咨信扎,请求援兵,一同进攻邯郸城,行围魏救赵的故事。
对于中山国相臧旻的援兵,郭典是很有信心的。
郭典之前和臧旻一起共事过,有些交情,互相知道根底。但这还不是郭典的底气,他最大的底气是两家的盟约。
在他于巨鹿大破河北黄巾的西征后,他就以三千黄巾俘口送与臧旻,两家结盟了。为了表现结盟的诚意,两家都互相换了子弟。郭典将自己的弟弟郭威送去了中山,而臧旻也将他的儿子臧洪送来了。
时年二十有五的臧洪体貌魁梧,雄姿英发,郭典一见就喜。更让郭典欢喜的是,臧洪年十五就受父荫庇拜童子郎,负书入京,之后就外放做了县令,即便在世家圈里也是精英了。
臧旻能将这样优秀的儿子放到他这里,可见对盟约的诚意。于是郭典与之盟约,约定两家攻守同盟,互不相负。
这一次,郭典南下的时候,就将臧洪带上了,留在幕府作为幕僚随营参赞。所以即便是为了儿子,臧旻也会带兵南下的。
而郭典另一位盟友清河国相刘虞,他对之也是很有信心的。
他与此人打过交道,是一个正人君子。
此人有一个故事,遍传河北官场。
说是当年刘虞初上任,当时清河国刚出了旱灾,不断有饿殍死于沟壑。当时刘虞到任后,不仅免了本年的赋税,甚至还以太守田米助之,可见其仁。
而当时的国家刘宏也没有怪罪于刘虞,谁让他们是自家人呢?
之后刘虞在黄巾变乱中能抚循一郡,使士庶相安,不能不说有此原因。
所以他郭典与刘虞结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但有两点可虑,一个是刘虞到底不善戎事,治下兵马不盛。二个就是从清河赶来邯郸的道路要穿越河北黄巾的辖区,不大容易。
所以郭典还是将自己的援兵希望放在了中山国身上。
就这样,在甬道内,郭典命各部分一半兵力守御甬道,剩下的继续对邯郸发起进攻。
而郭典则面向东北方,引颈而盼中山国兵的到来。
同时他也在羞愧,本是为襄国围魏救赵的,但现在他也被围了,而襄国看来是守不住了。
……
襄国城,破了。
实际上,襄国城在三月二十五日那夜大雨的当天就破了。
当夜泰山军拿下了襄国外城门,并没有打算继续往内攻入。
其理由并不复杂,就是天黑不利攻坚。冒然夜攻瓮城,反到容易被趁,不如镇之以静,待天明后安安心心的将这襄国城吃下。
但变化太快了,很快一支不怕死的裹着赤巾头的汉兵就从瓮城中冲出,妄图夺回城门。这还有啥说的,直接被刚刚从城门口率军入内的典韦重拳出击。
时值四更,只鏖战了一刻不到,那千人的汉军就崩溃了,哭的哭,喊的喊,有往后逃跑的,因后面无路只能弃械投降。
而在瓮城上观看下面厮杀的汉军吏士们,在赤头军大败后,竟然将瓮城上的灯火给熄灭了,然后在黑夜中翻下城去,脱掉了军衣,逃回家中。
而一旦有人跑,城上的各家族兵部曲也跟着下城,整个瓮城的秩序大乱。当中纵有一二忠勇者,还是力孤,不能济事。
典韦当时就在瓮城下的甬道内,一见上头大乱,大喜。命陈广带人先登,于是就这般将瓮城夺了下来。
这事充满了戏剧,但却充满了人性。
当谁都知道第二日城守不住的时候,没有人会傻到等到第二天才逃命。正如那句谚语所说的:
“当见到一野猪冲来,谁都会往边上跳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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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军一破瓮城,当即就杀向城内幕府。
当时已经得知城破的沮授,知道大事已去,拿佩刀就要自刎。但沮授的左右立着三人,分别是刘固、李定、赵容。
此时幕府内早就乱做一团,大家都各奔活路去了。而这三人却将活路放在了沮授身上。
三人一把就将沮授的佩刀夺去,其中刘固掣左肩,赵容掣右肩,而李定则将沮授背上,就要往幕府外奔去。
沮授一见三人行为,就知道这三人其意未知,怒骂三人不忠不义,然后沮授一口就咬在了李定的右耳上,之后直接将其耳朵给咬下了。
李定脖颈血淋漓,痛得委在地上。他正要殴打沮授,见沮授样子,大惊。
顾不得其他,李定一把将拳头塞进了沮授的嘴里,原来沮授正要咬舌自尽。
沮授咬舌要用多大的咬合力了,所以直接就将李定的左拳咬下一块肉。这下子,痛得李定再忍不住,一拳就砸在了沮授的下巴上,直接打得他脱臼。
而边上,刘固和赵容也反应过来了,忙脱下袜子塞进了沮授的嘴里。
最后刘固还心有余季,从没想到国相竟然如此刚烈。他忍不住说道:
“真烈士也!”
陈容也是心有戚戚焉,这种一心求死的,往往就能给人这样的震撼,也给你一种别样的人格魅力。
但刘固的话惹恼了李定,他正包扎着伤口,听到这话后,怒骂:
“难道你们也想和他一起死?”
这下子,刘固和陈容都不说话了。
是啊,能活着谁又想死呢?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不说无病无灾几十年吧,但也和那些泥腿子匆匆不到十几年的光阴相比,还是有太多的美好。
此时,同样对生的卷念的又岂止是李定三人,城破后,不少所谓气节之士,挂着一道白绫想要自缢,可不是被仆隶伴当们救下了,就是那白绫自裂。总之各种原因死不成,而且皆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那自然不可违,只能违心“苟活”了。
所以谁又能指责李定三人呢?谁又能比他们做得高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