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下面干的一些事我都听说了。不想干就滚回去,谁敢坏了我们泰山军的名头,我亲自割了他脑袋。”
范常算个谦谦君子了,但和兵子在一起久了,再加上被形势弄得焦头烂额的,现在嘴上还一个大的血泡,所以说起话来是杀气腾腾。
下面这十来人被这话一激,赶忙保证回去一定整肃纪律。
但这些话到底有几分能落到实处,范常心里没底,他已经意识到现在建立根据地的策略要发生大的变动。
如果说泰山军以前是在解决分配问题,那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被兵火犁了数遍的白地,他们要解决的重建问题。
他们不再是分田吏、护田兵,而是要努力在这片空白的废墟上重建家园,而这难度比前者要高太多了。
最后,交代了诸多事后,范常赶回了葛城,他要去那里寻找张旦的帮助。
……
“什么,校尉已经率军东进了?”
一身风尘的范常此刻在葛城的军府内,听到了这个消息,有点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自家校尉动作这么快,他们这才打下葛城多久,就着急东进了?这里,范常心里倒有些阴影。
毕竟后方未靖的情况下着急东征,并不是好事。
但现在张旦已经率军东进了,他范常再急也只能无可奈何。他将在漳水一带的残酷情况飞书给了邺城幕府,好让渠帅也了解到现在一线情况的艰难。
随后,他就从葛城军府的粮仓中支取了三千石军粮,还从城内招募了一些愿意到下面开垦土地的流人。之后牵牛赶车带着流人们重回漳水岸建立家园。
范常解决问题的关键很直接,既然现在分不了田,那他就带着漳水人经营田庄,拾起荒废的土地,重新建立秩序。
范常本是一个文吏出身,一开始也不懂庶务。但泰山军就是个大熔炉,有太多的办法让他们脱去博带,穿上单衣去下乡了。
而范常就是最早一批下过乡的幕僚。他之前在来芜地区、河济地区都参与过分田分宅,是个精明强干的。
类范常这类从上面到下面历练的幕僚,比一般主事要更有大局观。如果一般的分田主事在遇到漳水两岸的荒芜情况,早就带队回城了。
他们可以一句话就应付上面的任务,那就是人都没了,分什么地。
但范常有大局观,知道邺城幕府对此地区的看重,也明白在这里建立根据地的布局深意。
漳水沿岸自古以来就是肥沃之所,物产丰富。昔光武得之,军食不乏。之后也一直是汉室重要的钱粮重地。
虽然这里经过战火,人民流散,但土地还在。只要招徕流民,稳定外部环境,就能将隐匿在太行山的流人吸引下山,重新耕种。
现在泰山军趁着河北局势逆转,得以占据此处。只要击溃剩下的河北汉军,这王业之土就是天赐给泰山军的宝地。
所以范常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即便这很艰难,但也要做。
有时候,不论做事成不成,都先要有排除万难的决心时。人不能自己被自己先吓怕了。
在范常带着一批物资重返漳水两岸时,泰山军东征军的主力正在去列人的路上,他们要到那里会合青州黄巾。
两支同源流的青州弟兄就将要在河北这异乡相见了。
……
十月二十四日。
张旦东征军的前军先锋屯正在沿着漳水北岸行军。
这支前锋屯的屯将叫杨典,汉军降兵出身,是在颍阳一战的时候被吸纳的两千汉兵甲士之一。
之后杨典在泰山军北上过程中,数冒锋失,积功做到了张旦校尉部的屯将。因为此人就是河北人的缘故,张旦点了此人作为这次东征的先锋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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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东进,东征军采用的是步舟共进的行军方式。舟船虽然机动性强,但对地方无法建立统治,而东征军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扩大根据地,所以将部分兵力分散到了两岸行进。
杨典以前来过魏郡,当年殷饶的乡间景象让他记忆犹深,而这次再回故地,这里的破败萧条触目惊心。
经过白日的行军,杨典需要找到一个宿营地,最好就是有人的里社。
和大家以为宿营都在野外不同,大多数情况,小部队宿营能不露宿就不露宿。因为扎营繁琐费力,还蚊虫众多,很容易就被咬的生病。
但这里社真的不好找,杨典带百人屯沿着成型的道路一直走,终于在夜黑的时候找到了一处土洞群,在这里遇到了几十个野人。
很显然,这些人逃避战火,扶老携幼躲在了这里。
在杨典用家乡口音反复和这些人说,自己是太平道的,对他们没有敌意,还送了两袋粟。
这粟米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些人颤颤巍巍的出洞,在收下粟米后,就热情的邀请他们入洞居住。
但杨典一看你们的狭蹙,只能婉拒,只能以这些个土洞为中心,开始扎帐篷。在和这些洞民分享了一些粟饭后,杨典问这些人这里是哪里。
这些野民只告诉杨典他们,这里都叫西门围,其他的也说不上来。
杨典之前只按着小道走,实际上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于是,他就想从这些野人中招募向导。
最后杨典以半袋粟的酬劳雇佣了个据说来自巨鹿郡的憨厚汉子。此人说知道如何去列人。之后,杨典就带人休息了。
这一觉就是半夜,杨典就被值夜的什将给推醒了,部下告诉了杨典一个坏消息:
“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