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昴横讥:
“你也是个老实的,他到手的就是他的啊?他上面的不要了?话再说回来,且不说他有没有吧,就是有了,这钱也多半是不会缴的。你们想,府君那边如何会将费县营兵哗变的事捅出去,他正使劲要入朝呢,这事一爆,还想啥入朝做卿?能保住腰上的绶带,就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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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下面的几个豪强都慌了,其中一个颤着声道:
“那我们借的钱就打了水了?”
陈昴大笑:
“你忘了,当时姓诸葛的要借钱,我为何非要拿费县那片官田做抵?就是因为这茬,那片官田二十来顷,都是上好的熟田,那诸葛珪不熟庶务,就将这个做抵了。你们放心,光这片田土,即便只给了我们一半,我们也能获五倍利。”
“高,陈君真的是高。”
就这样,费县豪强们这里算得一笔好帐,那边诸葛珪也面奏泰山郡守张举,言说费县一事。
张举头疼了,他在厅内来回晃着,然后一拍手,说知道这事了,让诸葛珪先回去。诸葛珪无奈,躬身退下。
诸葛珪这边一走,张举就喊来了自己的记室史,边伟。
边伟是本贯是兖州陈留人,他祖父一代宦居泰山奉高,之后边伟父亲这脉就别居奉高这边的产业,没跟着回去。
边伟这人多文字,善辞藻,张举刚来泰山做太守就辟他为记室史,掌章表书记文檄。一般任这一职务的,都是主官的机密要人。一些文件往来,阴私谋划都是经过这些记室史之手的,可以说和主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边伟作为张举他的大秘心腹,之前办的些体己事边伟都办得不错,所以张举逐渐视边伟为心腹肱骨。这次喊他来,自然也是干一些他不好出面的事。
边伟这边得了令,就丢下手中的事,急匆匆赶来了。一来,张举就让他附耳过来,就说这样那样交代他去做。
边伟思索了下,得令下去了。
走在路上,边伟也在揣测辟主张举的意思。
张举让他做的事并不复杂,就是让他这边和郡丞诸葛珪勾兑一下,看这事能不能他们郡里就按下去。
五十万钱军饷,由前费县长出二十万钱,然后费县那边库里再析出二十万钱,这钱可以折摊到每年帐上,做平一点。再有十万钱,五万钱由当时提拔前费县长的郡功曹出,还有五万钱,就由现在的费县长出,谁让他交接的时候不检查仓库。
边伟虽不长,但早对这些官面事浸淫颇深,不然他也做不了一个太守的记室史。五十万钱直接让那个前费县长交了呗,为啥要分呢?
就是因为这五十万钱,费县长自己就得了二十万钱,剩下三十万钱,郡功曹得了十万,他的辟主张举得了二十万。
他懂张举的意思,就是这事他既想大事化了,也不想出一分钱。
还有一方面,为何这事要他来做中间人说,而不是张举直接就和诸葛珪说呢?这就是做官的学问了。
这有两点好处,一个是不落文字。张举是通过他边伟来传到这些不能上台面的,那这事就牵连不到张举。如果日后诸葛珪要出首张举,那也只能算到他边伟头上。这就是上官的为官之道。
一切都是下面的自作主张,我不清楚。
边伟既然清楚这里面的阴私,他不怨恨吗?自然不怨,他就是做这个的,本就要有为主官拉去垫刀口的觉悟。
至于这第二点好处,那就是这样做能存张举和他诸葛珪的体面。
如果直接讲,那这事成也就罢了,万一诸葛珪不同意,那就会弄得场面上很难看。他们一个是泰山郡守,一个是泰山郡丞,秩两千石,一个是泰山郡丞,秩六百石,不好面上弄得太难看。
虽然私下太守张举很不对付诸葛珪,这里面既有两人相性不合,也有制度之因。汉家制度,一郡各属吏多由太守征辟,但唯有郡丞,是由中央任命的,这如何能与太守尿到一个壶里。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一般有志气的宁愿在县里做个县长,也不愿做个郡丞。县长那是做大,那叫雄飞,而郡丞是啥,那是给人做小,这叫雌伏。
大丈夫,安能雌伏!
但这诸葛珪可不是个甘于雌伏的主,这事不好办。正是怀着这样的忐忑,边伟来到了诸葛珪的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