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声静寂了一瞬。
下一息,叛军这边的鼓声嘹亮似要冲破云霄,反观孝城这边却滑落一截。属官身躯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色“沟壑”。腹部的剧痛蔓延至全身,他呕出大口血,挣扎着起来。
双斧碎裂一柄。
剩下那一柄光华也越发暗淡。
平日轻如鸿羽的巨斧,此时却沉得险些拿不起来。属官勉力站了起来,远处的公西仇在他视线中越发模糊。尽管看不清,但他知道对方并未乘胜追击,这让他感觉到羞辱!
“竖子——”
何故停下!
莫不是瞧不起你老子!
属官大半张脸被呕出来的血染脏。
他以为自己胸腔发出了愤怒的高吼,实则声如蚊呐,断断续续。这时候,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四肢好像越来越冷。手中仅剩的巨斧也愈发沉重起来,比平日重了百倍不止!
沙场上,狂风吹卷。
属官感觉有风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微微低头——
他视线透过自己腰间铠甲,看到了身后的黄土砂砾,属官微微睁大眼睛。淙淙鲜血自腹部开的血口子不断往外渗漏喷涌,滴答滴答,顺着裙甲泅湿脚下黄土,与地上拖出的血色“沟壑”相连。他张了张口,吃力抬起头。
铠甲金属碰撞在耳边放大。
连同公西仇的身影一块儿靠近。
随着时间和鲜血的流逝,声音越发缥缈遥远,好似从遥不可及的天际传来。他握紧仅的巨斧,一道白光划过,脖颈一凉,模糊视线跟着天旋地转。之后,再也不知道了。
公西仇冷冷看着滚在脚边的头颅,咕哝。
“我的老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首先——你得命硬!”随手甩掉满手的血污。
属官以为过了很久,但从他中招、起身再到公西仇补刀砍首,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
公西仇又一次重复那句话。
“尔等现在投降,可留一命!”
在他的立场,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但在孝城一方却是进一步的挑衅和羞辱!
“竖子!”
暂代统帅的武胆武者气得一拳捶柱。
偏偏他们根本无人能抵御。
公西仇的武气能凝聚出近乎实质化的“武胆”,证明此人实力至少也有十三等中更,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即便杨都尉也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结局也只有一个死。
城下,公西仇还在叫阵。
“不是吧?这才斗将一场便认输了?”
阵前斗将是老传统了。
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文心武胆对普通人完全就是碾压,后者之余前者不说是蝼蚁,那点伤害也是刮痧。混战之中,一名高等级武胆武者能造成的破坏力是相当惊人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武胆武者真就无敌。
即便是没有武胆的普通士兵也可以利用“气”,那不是武气也不是文气,而是玄之又玄的“士气”。“士气”亦可调动天地之力,哪怕一人的“士气”只能算是一滴水珠,没什么大用。
但水珠汇聚也能形成江河沧海!
气势越足,士气越胜,即便统帅他们的武胆武者等级不高,配合军阵也能所向披靡。
阵前斗将,不仅是为了打击敌方士气,削弱敌人力量,也为了提振我方士气。
待士气提振完毕,只需配合“一鼓作气”的言灵,便有如神助。以往也有不少以弱胜强的例子,便是弱势一方被逼到绝境爆发出强大士气,背水一战,将强者一口气杀回去。
暂代统帅的武胆武者咬牙。
又有一名属官请缨。
打是死,不打也是死,别无选择。
宁愿死在城下也不愿意遭此羞辱!
“老夫来会会你!”
这时,一声暴喝声从远处传来。
骏马踏着四团燃烧火焰般的武气,速度之快让人以为它是踏空而来,马背跨着一人。
看到马背上熟悉的人影,城墙上士兵气势提振,弱下去的擂鼓声再度昂头,甚至还有人大呼大叫。暂代统帅的武胆武者见状,蓦地睁大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拳细细颤抖。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消失许久的杨都尉。
说是消失也不正确。
人家是正经领了护送税银的任务被调开的,但没想到他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战场。
公西仇道:“你倒是强了一些。”
只是,看到杨都尉憔悴的面庞,公西仇又忍不住说了句大实话:“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如此憔悴,不值得上来送死。我这人一向尊老爱幼,你若下去,我饶你一命?”
杨都尉冷笑了下:“这么自信?”
公西仇道:“兵力悬殊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才是送死的那个,老人家您这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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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在当下,四十五六的杨都尉也算“高寿”,的确有资格被喊一句“老人家”,标准的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公西仇的“大实话”却没能惹怒杨都尉,后者神情平静。
杨都尉道:“这不成。”
公西仇叹道:“还是得打。”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