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耐心等候,见他闭了半会儿气,应是说完了,适时提问:“岸上的人具体是哪些人呐?”
佩吉老大爷撩眼皮子,瞟他几眼,抿口酒:“东边大陆的人呗,听闻其中有个贤者纠集大批人马来抢自个逃跑的御兽,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人马没了,御兽死了,本人落得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哈,没本事还瞎整活,可笑。
“另一家嘛,就是最东面那个,仗着自身豪强四处多管闲事,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得插它一蹄子,好端端的都得给折腾出事来,最后弦月受罪,他们呢?拍拍腚子走了。”
谈到两家势力,老大爷明显都甚是不喜。
魂球和布灵戳裘明。
裘明察觉了,无奈地装出老好人的样子,尽量以局外人的语气续道:“我听说另一家好像是要救人。”
“救人?”佩吉重复一遍,一半出乎预料,一半则略微不屑,反问,“地位很重要的人?还是很有钱?”
裘明还真没想过如何回答,含糊其辞道:“这就没听说了。”
佩吉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年轻人,你被诓了。家里大了,人心会肥,而人心一肥,就会想往外飞,要往外飞,就得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当翅膀,再赶走其他占窝的人,你瞅瞅天下哪里不是这样?”
“我没异议,您老说得没错。”裘明答道。
这确实是少有的实话,细想兽阙海一役,宣小脑也许真是出于好心,但往后的扯皮、推诿、辩论等口水仗——通称为外交——事态不可能单纯。
只不过裘明一向讨厌这些琐事,而宣小脑也好,小雅也好,乃至珊蓝、余韵等人,都对他的行事风格心有余悸,委托他时不约而同地推掉了所有相关的事务,他也乐得清闲,因而不很了解。
魂球、布灵和马烦倒是觉得自家御使相当适合,但被裘明无情剥夺了话语权。
佩吉被裘明恭维得心满意得,但只有一刹那,瞬间恢复了古井无波,摆出长辈的谱,安抚道:“无需忧虑,你乘的那艘巨无霸可不好惹,而且驰名在外,凡是有点头脸的不敢沾,他们闹得再厉害,对这艘大船却无办法,你只管走便是。”
“谢谢老先生,”裘明笑着抱手添话,“晚辈还有一问,因经年有限,初来乍到,不知弦月详貌,此地历史名录,特产风俗,能否提点一二?”
佩吉闻言觑他,屈手弹起酒瓶,嘴巴阖得跟青年肌肤一般紧巴。
裘明会意,伸手入怀。
魂球也悟了,叽叽直唤:“这大爷好贪心!”
裘明就如布灵一样未置可否,在大爷隐含热切的目光里笑眯眯地抓出一个墨绿盒子,抛给大爷。
佩吉望眼欲穿,着急揽入怀里,身体前倾,猫腰弓背,头也垂下,破荆蔽衣松垮垮半落,应该牵扯回他五分心神,这老人一愣,才晓得一时失态,眼里闪出一分难堪与恼怒。
他状若无事地坐正,东西也不看了,信手拆开,鼻翼微展,嗅到味道才懒懒低眼,原来是一盒子烟草,怪不得入手忒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