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明行走在战争堡垒之中,有太多的人跟随在他身旁和身后,拥簇着他,仿佛是拥簇着某种希望一样。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真实物质宇宙,那么路远明是会直接骂人,甚至踢一些人的屁股,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他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每天还会去房子附近的早餐店买豆浆吃,有什么好看的?
这就是真实物质宇宙时的路远明,既亲近得仿佛邻家的大男孩,却又是肩负着整个人类的战士与领袖。
可是在这里的情况却是不同,路远明眼前的这些人,有超过九成都是战斗坚守了数万年的老兵,他们始终坚持在路远明分身的身边,而在路远明分身死亡后的万年,他们也从未放弃这一切,那已经不是在与具体的敌人战斗了,而是在与噩梦,与恐怖本身战斗,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甚至路远明觉得换成他自己,若是没有实力,看不到希望,他都会在这种境地下崩溃,而身旁的人们做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得多,好太多了……
所以他有义务,有责任站在他们前方,为他们指引方向,也为他们带来希望。
因为他是决定者啊!
这是在地球上接下决定者称号,登上这位置时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路远明不停向前,不停握住伸出来的每一双手,不停的说着辛苦了,感谢你们之类的话,这段路程他用了三個多小时才走完,之后他就来到了这战争堡垒的指挥中心。
林言早就在这里等待着了,除了她以外,两个分支队的高层也齐聚一堂,包括了军队体系,研究体系,以及后勤体系的人员。
其中一些人路远明眼熟,是在人类政府中任职过的公务员,还有少许人员他则不认识,这些人的状态明显更加激动,甚至当场就有两个人直接跪下来开始祷告什么的了。
路远明本来激动的脸色立刻就有些僵住了,他将目光看向了林言,张恒,还有一个他认识的科学家,这是大科学家席勒·罗德里格斯的一个弟子。
这三人算是这只人类队伍的最高领导者了,这时候看到路远明的目光,三人眼神都有些闪躲。
反倒是一个研究人员站出来道:“决定者,这其实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路远明本来一路走来都累积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候看到了熟悉的人,又看到了这种行为,他的火气就压不住了,立刻就低声吼道:“我以为的那样?我以为什么样?我以为我看到的是尊重科学,尊重实事求是,尊重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健康社会与奋战中的英雄们,可是你以为我看到了什么!?”
“一路走来,这么多跪下来冲我祷告的人,这么多我的塑像,这么多的宗教铭文与宗教氛围,你们想要告诉我什么?告诉我,对不起,因为太恐惧了,因为太绝望了,所以我们改信了,从信科到信宗去了,对吗!?”
“还有什么没摆出来?宗教审判庭呢?异端审判庭呢?火刑呢?我现在大声的说这些是迷信,你们要不要把我绑起来烧死!?”
路远明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大声吼了出来,林言,张恒,科学家三人都是低头苦笑,其余一些来自真实物质宇宙的老人们也都是苦笑,唯有一些路远明不认识的人却是满脸茫然,进而惶恐。
这时一个满脸油污的十二三岁少年,从指挥大厅的大门口微微冒头,他惶恐不安的道:“决定者,您不会保佑我们了吗?不会带我们回去宇宙了吗?”
这个少年眼中甚至带着了一些泪光,可是却倔强的没让其掉落。
路远明怒火冲冲的转头,然后他看到了少年,看到了这少年脸上的油污,身上的脏衣,他的心仿佛被重锤给打了一下,强行压下了怒火道:“不是不保佑,我谁都没法保佑,能够保佑你的只有手上的武器,心中的坚持,以及身边的战友,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神灵或者高高在上的偶像!”
路远明看着了周围人越聚越多,而拿着宗教徽章,旗子,器具,甚至抬着他雕像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又想要发火了,但是他也看到了好几个十二十三岁的孩子,他强忍着这怒火,只是平直的说道:“各自都回自己岗位去,这里还是战场,按照战争时期的纪律,军官呢?指导员呢?”
这话出口后,立刻就有军人开始维持秩序,然后又关闭了指挥大厅的大门,又隔了几秒,路远明才沉声道:“好,我现在听伱们解释,来,说出这里面的事情来,是非对错我自有判断!”
林言和张恒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反倒是那名科学家开始了叙说。
从路远明分身的战死开始说起,人类面临着极为恐怖的境地。
在那时因为缺少了路远明分身的认知锚定效果,人类所在的位面都会被逐渐拖拽入梦幻境。
听起来梦幻境三个字似乎很美好?但那才是最恐怖的地狱。
发生在人类身边的恐怖简直难以诉说。
整个世界都如同恐怖片世界一样,而且还是那种无解无逻辑的恐怖片世界,整个位面都充斥着类似咒怨或者是漩涡那样的恐怖情景,而且这还是日常。
那怕有着现实锚定装置,因为路远明分身的死亡而导致其功效大降,同时还必须要用来应对迁移位面时的消耗,所以在那一段时间中,人类真是处于绝望之中。
就是在那时,一些小规模的末日宗教思想开始出现,同时对路远明的宗教崇拜也开始兴起。
“……然后我们发现,只要一个区域内有信仰你的人存在,人口密度比例大约是一比一万时,该地区的基准限度刻度就会大幅度提升,现实锚定装置的效率将会大幅度提升,所以我们也是没法啊……”科学家低着头说道。
路远明沉默不语。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情都必然有其代价,得到多少就必然要失去多少,这是任何情况下的真理。
甚至都不想要他们说明,路远明已经可以想象到崇拜他的宗教,社团,组织,必然会借着这股崇拜来揽权或者是渗透人类政府。
这是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