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诚,趁云宝巷还未失守,速速换上此衣从侧门逃去吧!”
县衙,偏堂。
手持一件破烂不堪的平民布衣,柴进神情凝重,快速道:“由我换上你的郡守官袍,在卫士遮挡下出面在外,贼军远远望见必不起疑。”
“如今大乾势衰,却如何都还没到失城陷地的地步!援军只是来的慢,却无论如何都会收复武谷,贼军也只为杀你,目的达成就会退去……”
“你都无需出城,只消躲在不易发现之处暂且隐匿,待贼去援来,自可现身重掌大局。”
“不可。”
听闻挚友之言,张诚想都没想就是断然摇头。
柴进的才华毫不逊色于他,其家世同样不凡,来当他的师爷只是因为‘讽诗案’避避风头罢了。待此事过去,挚友即可出仕为官,亦将成为一方地界的青天老爷,他张诚又岂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友人替他去死?
“允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如此固执么!?”
“非我固执,只是文优你才华不逊于我,也同样心怀正道,处事更是比我圆滑,往后必能登临高位。你能为天下黎民做更多的事,换我……”
“不值得。”
坚决摇头,张诚肃声道:“若听你与周牙将之言,早早再调一营郡兵前来,又岂有眼下之危局?由此便能看出你比我更强……倒是你,快快换上布衣遁去吧!记得替我报仇便是。”
“……”
见挚友固执己见,柴进攥紧双拳却也无可奈何。
唉——
深吸一口气,文士只得朝张诚一揖到底,便准备换衣逃走。
他虽然不惧死,却绝不会无意义的寻死。既张诚心意已决他自然要走,就为了一腔孤勇,两人都折在这里未免太过愚蠢!
然而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却从屋外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就见一脸狂喜的周胜冲了进来。
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屠夫打扮的黑糙壮汉……
“主家!师爷!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啊!!”
“主家,徐游击奉您密令,斩了清昌县的一众恶官,缴得县中军权,已率领数千大军抵至城外!!”
“什么!?”
听闻此话,张诚两人也是狂喜,同时感到阵阵疑惑……
不是,他们啥时候给徐锐下过这样的命令?呃,是这几天太紧张了?咋,咋都记不起来了?
——————
“当今之计唯有如此,还望主家以大局为重,休要怜惜我等!”
夜色已深,数千勇士皆已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
县城外,临时军营,辕门内。
徐锐眉头紧皱,他望着李北、徐云等一众心腹,虽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甲七那边已经传回消息,虽职责只是探查情报,暗网从组建之初就没有让成员去抛头颅洒热血的要求,可城内的三个内应都还是选择将生死置身事外,决意不顾一切配合徐锐。
这不只是因为他们忠诚,更是因为他们也不愿见到张诚死去。
探子们见惯了腌臜事,由此比常人更清楚好官的可贵……
为此,屠户内应冒险潜入战场,已顺利将消息带到县衙,另两个内应则分别拉拢同僚,意在倒戈暗开城门。
县兵内应成功了,他拉拢了八名同袍随时可以开启东城门。而衙役内应却是失败,被贼人乱刀砍死,首级悬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事情从不会一帆风顺,虽在县兵内应的帮助下进城已不是问题,但一直游弋在营外的侦查胡骑,却使徐锐一军绝无悄悄进入城里的可能。
“贼骑无畏,纵使会被床弩射杀,仍能硬着头皮抵近侦查,我军一旦出营就必定会被发现。”
“军营位处城西,被诸多哨骑死死盯着……若还有时间,大可少量多次的从营后遁出,再绕远路兜个圈子摸到县城北面,那里没几个哨骑,军队大可悄无声息的潜入城内。”
“但问题就是没时间了!”
此刻李北已经披挂齐全,他朝徐锐重重抱拳,肃声道:“当今之计唯有猛攻硬攻,死战血战!”
“内应开门,我等快骑先至城门,死死守住,待步卒赶到,即事成也!”
“还望大人以大局为重,莫要怜惜我等,需知做大事……必有牺牲。”
“唉!也只能如此了。”
也没犹豫,徐锐走上前去,一一拍了拍众骑士的肩膀。他心中虽有不舍,却知道必须如此!
乡间青壮哪骑过马?寻常县兵也全是步卒,故此骑术能勉强行使此策者,还真就只有地位较高之人。
例如李北、邵远两个都头,杨辰这类村庄头人,还有徐云、徐安徐全这些保全乡里的各家族卫。
这些人都很重要,若非迫不得已,徐锐真不想把他们放到最危险的地方,但眼下就是迫不得已!
全力凑了凑,两千多人的大军里也就凑出这百余人来。
当然人这块硬要再凑还能凑,只是马匹同样不够。拉车用的驽马不能上战场,不仅跑不快,也没那胆子……
“此战之后,诸君当为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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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不幸遇难者,其家眷就由本官养之!不过话虽如此,也还请诸位尽力保全可用之身,日后我还有重用!”
“主家放心,我等必会小心,我们也想继续追随您呢!”
“蒙大人如此重视,我等必不负您之重望!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
钪钪钪——
又一轮床弩激射!
在郝家家丁的操纵下,安设在寨墙上的三台床弩发出轰鸣,登时便有十二根如同长枪般的巨箭飞掠而出!
这巨箭势大力沉,眨眼就射杀了好几个胡虏!
“嘶……”
即便类似的场景已经看过数次,幸存的胡骑仍是心惊胆颤。
他们都没敢靠得太近,可就是隔着足足两百多步,这巨箭依旧拥有着恐怖的杀伤力。一箭就能将人从马背上射翻下来,中箭就是必死!
“哈啦撒!席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