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宁肃送出门的。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我心里确实有人。
女人对于男人曾经喜欢过的姑娘,往往抱持一种很奇怪的态度。
不确定之前,想法设法绞尽脑汁去求证。
可一旦真的确定了,又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宁肃没有吐口的时候,她都可以把那些传言当成别人抹黑他的工具。
可他亲口承认了!
他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说了,就势必是真的。
平心而论,她原本对九王妃没有那么忌惮,自己不是也曾经跟宁子昱那个混蛋谈婚论嫁过嘛。
谁还没段年少轻狂的过去呢?
可他说心里有过别人,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南乔自诩重生之后无坚不摧,可那一刻,她忽然不敢开口问,那姑娘究竟是谁。
会比她美吗?比她性子温柔?还是比她家世显赫,能提供助力?
仿佛这一层揭开之后,自己就再没有了底气和胜算。
失魂落魄回了卧房,玲珑迎出来,见她这幅模样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就是个面人儿,大不了奴婢再出去帮您捏一个。”
沈南乔这才如梦初醒,想着自己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于是那股子羞窘便愈发明显,若是只有两夫妇,被他窥探出自己的心思倒也无妨。
可现在突然有个莫名其妙的昔日相好横亘在两人之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滋味。
她忽然抬眼瞧向贴身丫鬟。
“玲珑,你说实话,我长得如何?”
玲珑这回结结实实傻眼了,可着京城谁不知道她家小姐艳冠群芳。
摆在明面上的事,还要问吗?
她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开口。
“小姐若是想让奴婢夸你两句,可以直说的。”
沈南乔摸了摸脸,她也觉得自己在样貌上应该不输人。
罢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一个理智的妻子,是不会揪着陈芝麻烂谷子不放的,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个气。
可又不由自主地琢磨,如果前世宁肃真的对她心存爱意,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总得有个契机才对吧?
玲珑见她陷入沉思,也不好打扰,就在一旁默默伺候。
沈南乔这呆直接发了半个晌午,老太君房里的嬷嬷已经来请过好几次了,最后干脆直截了当说是要交代一下每年祭祖的事。
这是大事,再推诿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沈南乔换了件家常的银色暗花上襦,配了条葱绿织金妆花纱蟒裙,裹了斗篷,带着玲珑和琥珀一路便去了老太君的福寿堂。
原本得过她好处的那丫头恰好当值,瞧见沈南乔,立刻上前行了个礼,趁着打帘子的功夫压低声音道。
“姨太太带着表小姐来了。”
沈南乔一错身的功夫,微微颔首,下一刻已经进去了。
就见上座有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穿了件孔雀纹的褙子,耳上戴着对嵌黄碧玺的金坠子。
沈南乔一打眼就认出了对方,这是老太君的亲妹妹,嫁的是开国伯苏家。
开国伯对先帝曾有救命之恩,所以给了封地不说,子孙也得以荫庇。
然而再怎么嘉奖,开国伯也仅仅是个正四品的侯爵。
可这老夫人的穿戴却有几分意思,暗缎孔雀纹是三品诰命的饰物,显而易见是逾矩了。
老太君瞧见沈南乔,立刻露出个亲切的笑容,随即嘘寒问暖。
“昨日操持寿宴,累坏了吧,快来我这边坐着。”说毕回头吩咐嬷嬷,“让小厨房给七夫人熬点虫草燕窝,补气血。”
沈南乔自然不会傻到在外人面前驳了老太君面子,她从善如流过去,在二人下首坐下。
开国伯夫人这才上下打量她,微嗤一声。
“这便是老七娶的那个新媳妇?听说本来是要嫁给子昱的?”
老太君尴尬地清清嗓子,冲沈南乔介绍。
“这是三姨母,特地上京来给我过寿,因着路上耽搁,今日才到。”
沈南乔唇角那一点弧度始终保持得很好,不咸不淡地微微颔首。
“本来就意味着没发生,没发生便是子虚乌有,那还提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