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圣人又勾起愁肠:“阿寿这孩子,府中至今怎么也没传出消息呢?”唯恐孙儿体质像了齐王,子嗣上单薄非常。
至于韩王府一系,那就更不要说了,若不是怕孩子压不住福寿,也不至于现在都嗣王、嗣王地喊着,早平等袭爵了,实在是韩王死得冤啊!
秦琬附和道:“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恐气血上有些不通。这也是孙女的女学为什么要开骑射课程的原因,不为别的,只为强身健体。”
圣人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他的生母明德皇后便是十成十的巾帼英雄,骑射刀法都是一绝,上马砍杀过不知多少敌人。若非这般体质,他也不至于在娘胎里一路颠沛流离,兵荒马乱,城里战火一片时还早产都活了下来。小时候身体也虚,循序渐进,打熬筋骨,这才慢慢好起来的。
再算一算后宫妃嫔,张淑妃是褒国公府的旁支,家里并没有那样大的排场,她也是需要帮忙做点活计的;宣贤妃更不必说,哪怕是女官,在宫中也是伺候人的。倒是郭贵妃,家境比较殷实,明明自己去她那里不算少,孩子就是来得艰难。还有二公主的生母,真真正正的世家贵女,偏偏福气薄,孩子活了,她却没了。
这还算是幸运的,好歹孩子活了,哪怕是宫中或者勋贵人家,生下来十个孩子,能活六个,那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谁家媳妇若是连生了三四个孩子,还都站住了,立刻会成为有口皆碑的多子宜男之家,人人争相求娶。
未必每个娇生惯养的姑娘都气血不通,但只要有这可能,圣人还是不愿坐视的。还是那句话,国家之重,重在人口。尤其是这些勋贵人家出身的男丁,无疑是最直接能被圣人所用的,哪里能随便死?
圣人对隋辕颇为疼宠,对朱氏留有一丝印象,实在是朱氏的出身与公主之子并不很般配,当利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女儿,隋辕这小子又招人喜欢,圣人才多留意了几分。如今回想,依稀记得是个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姑娘,要是秦琬不说,他都不知道对方身怀武艺,都能为人师表了。
隋辕打小身体不好,他的儿子倒是个九斤重的胖小子,小胳膊小腿可有力气了。圣人见过一回,挺喜欢那虎头虎脑的小胖墩,琢磨半天,便道:“你用意是好的,也要与她们说明白,一是不要出意外,二是……万一骑马骑多了,腿型变了,这些姑娘得埋怨你一辈子。”
秦琬有些惊愕:“这您也知道?”她也是听了朱氏的抱怨,才知道骑马骑多了会有罗圈腿,没办法,谁让她小时候没这条件,赶不上“变形”呢?
圣人笑了笑,神色有些惆怅,更多得是怀念。
怎么能不知道呢?生母时常对他抱怨,说小时候太喜欢练武,跟着哥哥们一道骑马打猎,结果腿型不好,硬逼着悦娘不准习武,拿起绣花针。悦娘偏偏讨厌女红,被禁了骑马,就成天拿着鞭子晃啊晃,有一次没掌握好力道,幸好他挡住了,鞭子才只是抽到他的手而不是脸,所幸没有破相。
他倒没什么,她却吓得僵住了……
人老了,总是忍不住怀念从前,尤其是现在,老是这样……唉,看样子,老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啦!
圣人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疲倦地笑了笑,温言道:“你今儿不是有空么?不如出宫一趟,去看看女学筹备得如何了?”
秦琬担忧地望着祖父,关切的话哽在喉里,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多的,只得极为诚挚地看了匡敏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下了。
她的言行举止,圣人看得分明,失笑道:“这孩子……”分明是瞧见了他的苍老和疲惫,不放心又不敢违逆,只能嘱托匡敏。
匡敏心里也有点酸,原本准备了一箩筐恭维秦琬,以讨好圣人的话,却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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