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加重“嫌弃”二字,声音含着讥讽的笑意,并故意舍去后面“自私无能”四个字,而是顿了顿,加快语速道:“我要嫁的,是心明志坚、练达通透之人,若碰不到这样的男子,我宁可去静慈庵,跟隋家大奶奶出家做姑子。”
“嫌弃我?天大的笑话!”王氏差点笑出猪叫声,这个家,嫌弃谁,也嫌弃不到她头上,她反唇相讥,“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
完美如神的她,不需要自我反思。
晏承恩脸色惨白,这次无需提点,他就听明白了。
父以子荣,子为父贵,这个道理,他终究是明白晚了!
晏然的婚事,之所以千回百折,不止是晏然性格桀骜,泼辣要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的爹叫晏承恩,朝闻街上首席败家子。
晏承恩本是晏家大房——晏庭江的小儿子,七、八岁时,过继给丧妻无子的五房——晏庭海,晏庭海为免不让大哥担心,对这个过继子百般宠溺,纵得他只知吃喝玩乐,一事无成。
又因年幼无知,受兄长挑唆,晏承恩对晏庭海心怀怨恨,认为是他使了手段,把自己从亲生父亲身边强行抢走。因此,晏承恩把败家当作报复的手段,心里始终过不了“向五叔叫爹,向亲爹叫大伯”这个坎。
直到晏庭海去世,家业萧索,亲兄弟占完五房便宜后,开始有意疏离他,妻孥亦诸多怨言,他才意识到,年少时做了多少荒唐事!
原来血缘亲疏与感情深浅,并无关系;
原来所谓的血浓于水,打断胳膊连着筋,实属无稽之谈。
这些道理,若他一辈子也不得参悟,或许他能快快乐乐地活到终老,可惜,不惑之年,他突然明白了这些道理,他很痛苦。
晏然见父亲颓靡不语,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可转念想起过往,还是狠下心来,禀道:“我今日去静慈庵看望隋夫人,天寒风急,我要早些出发。”
说罢,她转身欲走,谁知身后的人,死死拽住她的手腕。
晏然一脸无奈地回头道:“爹!你又想说什么?”
“天寒地冻,还是在家……”晏承恩支支吾吾,他不想让晏然上山,他一篮子父爱补救计划还没开始呢!
晏承恩侧脸看王氏,企盼猪队友劝说两句,可王氏还沉湎于不能与沈家联姻这件憾事上,哪里顾得上晏承恩的请求。
三方僵持间,管门小张,带着一身凉气,跑上来禀告,“沈大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