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牛僧孺所言属实,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对他的仇恨、诅咒,岂不是全都搞错了对象!
公主枉死得冤屈,还有自己和李怡未出世的孩子,两条人命又该找谁追讨?
牛僧孺冷冷看着晁灵云,见她脸上满是怀疑和惊慌,不像是怀有其他目的,便耐下性子解释:“下官是贞元中进士,岂敢称呼德宗为沈婆儿?若孺人执意要相信下官是这等悖逆放肆的小人,下官也无话可说。”
“我……我……”晁灵云语塞,脑中乱成一团。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得不相信牛僧孺说的是真话,然而满腔情绪无处安放,让她又是激动、又是失落,不由浑身颤抖,眼含泪光。
李怡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将温暖坚定的力量传递给她,沉声道:“灵云,我相信长史的话。长史在朝中树敌众多,就算要写篇文章消遣,以长史洞察世事的智慧,又岂会落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被人攻讦?”
晁灵云点点头,却收不住眼泪,只能用巾帕遮住泪眼,掩饰自己的失态。
牛僧孺见他二人如此伤怀,想到大长公主之死,亦十分唏嘘,心中暗暗做出决定:“大长公主因为《周秦行纪》轻生,二位不迁怒于下官,而是来循州谨慎求实,此心诚为可贵。下官虽不知《周秦行纪》的著者究竟是谁,不过手里倒是另有一篇出处明确的文章,想来二位还不曾见过。”
说罢他唤来侍从,吩咐:“去书房,将那篇《周秦行纪论》取来。”
晁灵云与李怡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震惊,没想到这篇《周秦行纪》的影响竟然如此深远,甚至已经有了论著。
片刻之后,侍从捧着书匣返回客堂,将书匣呈给牛僧孺。牛僧孺从匣中取出一页密密麻麻的字纸,命侍从转交给李怡:“这是朝中攻讦下官的文章,下官的门客专门誊抄了一份,近日刚送到循州,请殿下过目。”
李怡接过字纸,先看见著者之名,却并不吃惊,匆匆浏览了一遍全文,便将字纸交给了晁灵云。
晁灵云接过字纸,在看到著者是李德裕的瞬间,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这长篇大论她都不必看,就知道又是一场朝堂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