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废弃的字纸包盐,倒是常有的事。”厨娘倒好了一碗酸浆,递给晁灵云,意味深长地笑道,“然而这张字纸却大有古怪,假若老身没看错,这纸上的曲谱可不简单,应是一支前所未有的新曲。”
“前所未有的新曲?”晁灵云惊讶极了,连忙又去看那曲谱,猛一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狐疑地盯着厨娘问,“大娘,你敢说出‘前所未有’这四个字,难道……你能识遍这天下所有的曲子吗?”
“老身年轻的时候,吃的也是娘子现在这行饭,”厨娘掠了一下自己花白的鬓发,带着几许对往昔岁月的羞赧,淡然道,“这天下的曲子,只要是曾在长安平康坊演奏过的,老身都能记得。”
这天下的曲子,又有几只不曾在平康坊演奏过呢?晁灵云顿时浑身来了劲,几大口将酸汤灌下肚,一抹嘴,拉着厨娘就走:“大娘,我们先去找阿姊!”
晁灵云带着厨娘找到绛真,兴奋地说完来龙去脉,将曲谱交给她:“阿姊,你说这事稀奇不稀奇?”
绛真接过字纸,反复看了一会儿,忽然在纸的背面发现了一行淡淡的小字,已经被盐粒磨花:“寂寞翻新曲,曲成无人听。狸奴不解语,唯寄红尘里。看来这曲谱是被人故意弄丢的。”
“真的?原来这曲子真是老天送我们的?”晁灵云遐想万千,好奇道,“也不知道这曲子好听不好听,不如先弹出来听一听?”
绛真便将目光转向厨娘,有心试探她:“大娘,如果你真像灵云说的那样精通音律,这曲子不如就由你来弹吧。”
“是。”厨娘俯首一拜,指了一下墙上,“还请娘子借阮咸一用。”
绛真点点头,亲自从墙上摘下阮咸,交给厨娘。
厨娘将阮咸抱在怀里,手指按着弦来回摩挲,忽然叹了口气,随即指尖一拨,竟不去看那曲谱,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屋中其他人都暗暗吃了一惊,两眼忍不住瞄着那曲谱核对,竟寻不出一个错来,不由心想:当年名满天下的记曲娘子,若与眼前人相比,恐怕也不过如此。
因为纸张尺寸有限,这只曲子并不长,然而曲调却是百转千回、缠绵悱恻,如情人在耳畔喁喁私语,叫人听得痴迷不已。
一曲终了,厨娘放下阮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二位娘子见笑了。”
“哪里,是大娘你过谦了。”绛真摇摇头,笑着感慨,“真没想到我这座不起眼的宅子,竟是个卧虎藏龙的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