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羞辱穗和,彰显自己正妻的地位,好让穗和彻底死心。
早知如此,他该让穗和留在东院的。
倘若此时穗和在东院,就可以避免眼下这尴尬的场面。
裴景修后悔不已,隔着纱幔,看着穗和影影绰绰的纤细身影,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君,你快说呀,你不说,我可把丫头叫进来了。”宋妙莲娇笑着催促他。
“别……”裴景修无奈妥协,“我答应你,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夫君真好,我也爱你。”宋妙莲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将纱幔撩开一条缝,对穗和得意道,“都听到了吧,还不快出去。”
“是。”穗和应了一声,福身道,“祝郎君与娘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说完,不等床上的人回应,转身向外走去。
她已经虚弱到随时都会倒下,却将腰身挺得笔直。
裴景修仍旧靠坐在床头,目光却透过纱幔追随着穗和的背影。
他看着穗和腰背挺直走得毅然决然,心中不禁一阵惶恐,仿佛穗和离开的不是这间新房,而是他的生命。
那个弱小的,可怜的,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正在以从未有过的坚定步伐,一步一步从他的生命中离开。
“穗和……”
他失控地唤了一声,起身就要去追。
“夫君衣冠不整,想要去哪儿?”宋妙莲拉着他问道。
裴景修猛地回过神,犹豫片刻后,颓然坐回到床上:“时辰不早了,歇吧!”
穗和回到下人房里,劳累了一天的丫头仆妇们都已经睡去,唯有雀儿还在门口等她。
见她回来,雀儿忙上前将她扶住:“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穗和摇摇头,实在没心情说话,催着她快去睡觉,“你累了一天,赶紧睡,不要管我。”
雀儿扶着她在床上坐下,把自己重新煮的姜汤端给她:“我方才又去煮了一碗,娘子快喝了发发汗,再好好睡一觉,兴许能好些。”
穗和看着小丫头真诚的脸,以及眼中满满的担忧,忍不住眼眶酸涨,接过碗,大口大口喝着姜汤,眼泪无声落进碗里,苦涩混合着辛辣,被她一同吞入腹中。
雀儿看她哭,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洞房里看到了什么,也跟着默默流泪。
娘子真是太可怜了,谁来救救她呀?
穗和喝完姜汤就躺下睡了,让雀儿也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雀儿到底还是个孩子,累了一天,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穗和却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鲜红。
红色的洞房,红色的嫁衣,红色的床幔,红色的喜烛……
心痛到无法呼吸,她睁开眼睛,摸索着下了床,借着外面惨白的月光,从床下翻出一个包裹,抱在怀里,脚步虚浮地向外走去。
夜已深,整个府邸都寂寂无声,她独自一人走进了花园,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跪坐在地上,打开了包裹。
绣了三年的嫁衣展现在清冷月光下,一针一线,都倾注着一个女孩子对婚姻的美好期许。
到如今,期望破灭,美梦成空,这嫁衣,还留它何用?
她掏出火折子,点亮一簇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