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朔心下骇然,久久未言。想起灵犀谷的狼王初雪,在连产四子后不仅失了自己性命,其中两子也未能得活,其夫天癸哀恸出走,结局何等凄惨!他忽尔一念闪过,此事是否别有预兆?
青鸾瞧着蔚朔面色惨白,只怕真的惊到了他,忙又缓言劝慰,“二哥哥求子之心原也应当,毕竟祖业江山总要后继有人。只是这事,还须缓缓地说,与楸夫人慢慢商议。楸夫人又不是不明事理,她既随你归家,委身于你,又怎会真的负了你儿女之盼。二哥只再耐心些就是。”
“非是我没有耐心!只是这宗亲朝臣也都瞪眼看着呢!我承位已近三载,既未封后,也无子嗣。总被臣子非议。而我一再申言以她为后,可她既无世家亦无功勋,唯子嗣之事尚可一争!为此缘故,寡人后宫就不增添置任何嫔妃……”蔚朔说到此处瞄了眼青鸾,见她神色微动,忙又补说,“你不在此列……我是说,鸾妹自然与别个不同!这宫中是由了你随心出入的!还有一个郑女——郑司卫的女儿,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人,不过养她余生罢了,与情爱无关……”
蔚朔话未讲完,又觉颓然,又感无力,只剩幽幽一声长叹,“做人真是辛苦!做王更难!”
青鸾对他也是又笑又怜,哄笑说,“二哥哥这心性倒还似在东宫时。听嫂嫂说,你为楸夫人,舌战群臣,弹压兵变,驱逐兄长,有这样大本事,我还当有了长进、一倏忽君威凛冽呢!”
蔚朔也笑,“还不是被他们逼到没了退路!话说兄长、还有雯若,那是实实地欺我!你未看见!”
青鸾继续闲话家常,“我来时,族中长辈又在催迫嫂嫂再为兄长诞育子嗣。想是嫂嫂仍心有余悸,每每被问急了却也只能一个人偷偷抹泪。也正为此我才听闻当年详情,嫂嫂也属实不易。”
“兄长怎么说?不过兄长只澄儿一个嫡子确实不该!青门若大的将府……”蔚朔说着忽又想到要使青澄陪同青鸾共往帝都之计,又是忧心又是愧疚,又不免心生悔意,“此回去往帝都……”
青鸾立时知他要说甚么,忙接话道,“总是要去的。也再无他法。楸夫人所言在理,此事惟有以儿女私情论,撇开国政权谋,惟是我亲往天下面前陈情心事,方能不涉权术,不误邦交,只让天子以为,两情相悦事不可强求,而绝非东越青门无意联姻天家。天子也非莽夫,我若缓缓地将心意说与他听,想来他也不至欺凌我一个小女子,纵有些恼意,可也不至诛杀。”
“你信她?我是说,你信妘楸?”蔚朔追问,想想又补一句,“非是我不信她。我只怕你不信她!”
青鸾点头,“此事当真再无良策。若将话再说透些——我去或不去,澄儿随或不随,及至二姐、林将军如何铺排,这原该是我青门事务。天子旨意颁给王上,也发给了青门。如何应对本就与旁人无涉。楸夫人不过是迫于众人之请给出个谋策,从与不从岂非还在我等。我等若是有疑,大可不从,自与楸夫人无碍。然我等若是从了,必是自甘自愿,成败存亡亦我等自选之结果,更与楸夫人无关。二哥若为这事疑心楸夫人,可也没甚么道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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