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的交击声,人死之前的惨叫声,双方士兵的咒骂声在战场上不断响起,清军胆寒了,他们发现不论对方还剩下多少人,好像都敢发动反冲击,即便是步兵面对骑兵,他们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退缩。
而这片码头阵地,早就千疮百孔,骑兵虽然对阵步兵有优势,可是在这狭小的地方,清军骑兵根本就施展不开,冲上去之后的结果还是跟他们的步兵一对一对战,甚至可以说骑兵在狭小空间中作战还没有步兵灵活。
“撤!快撤!”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满蒙骑兵的进攻崩塌了,他们知道,光是依靠自己这千把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突破对方的防线,他们胆寒了,扬州城已经攻破,他们是来拦截出城的百姓和溃兵的,说白了也就是来抢劫捞好处的,犯不着在码头跟这些疯子拼命。
最重要的是,连韩岱带领精锐部队都没有搞定的事情,难道指望他们这一千多号人就能搞定了?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所以不等领头的将领下令,已经有意志不坚定的蒙古骑兵开始逃跑,这一发不可收拾,带动了所有人后退。满蒙联军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狼狈逃跑。
兴华军士兵和福建水师的官兵们精疲力竭,他们连日作战,早就已经体力透支了,方才也是鼓起最后的勇气跟敌军拼死一战,清军退去,他们的精气神立刻泄去了,众人纷纷倒地不起,大口喘气。
高衡也是瘫坐在地,手中的大枪枪头已经崩坏,这么多天的高强度作战,他手中的长枪早就已经不行了,别说是他,就连黑雄马也是吐着舌头,不住打着响鼻,看来,就算是宝马,在这种强度的作战状态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冯锡范小跑着来到阵地上,看到躺了一地的官兵,吓了一跳,以为他们都战死了,正吃惊的时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人眼珠子还在转动,嘴里还在喘气,原来只是累倒了。就连郑森也依靠在战壕的一个角落,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水壶,拼命喝水。
冯锡范大喊道:“少帅!百姓们登船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撤了。”
众人一听这个好消息,立刻翻身坐起,互相搀扶着起身,一瘸一拐朝着船只移动。当最后一个士兵登上战船的时候,高衡一声令下道:“启航!立刻脱离。”
他看着船上的男女老少,这三四千条人命是他在扬州一战中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历史上的扬州屠城不知道能不能避免,他只是个小小的蝴蝶,虽然煽动了一下翅膀,但也只是给清军造成了比历史上稍微严重一些的损失而已,大方向并没有改变,扬州城依然陷落,民众依然大量死伤,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三四千人活着出来了,这个结果对于日夜奋战的两军官兵来说,总归是好的。
扬州城里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嘈杂的声音一直传到了江面上,那是民众在呼救,那是奋战的明军在咆哮,那是建虏在咒骂,总之,今日之后的扬州,一定是人间炼狱。
码头的战事告一段落,城内的战斗也基本上进入了尾声,史可法的督标营就算是作战意志再坚定,他们的人数和武器装备毕竟是占了劣势,随着清军攻势的不断加强,大量的满蒙联军和汉兵涌入了督师衙门附近的各个街道。
督标营死伤大半,所有的防御点基本上全部宣告失守,史可法和史德威一起带着上百亲卫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们边战边退,一直撤到了督师衙门的广场上。
说是广场,其实也就是督师衙门外面的一小片空地,此刻史德威已经浑身是伤,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手上的兵器都有些拿捏不住,剩下的士兵们也是人人带伤,算上史可法本人在内,估计还有七八十人,他们背靠背结成了一个小方阵,将史可法围在中间。
远程武器已经丧失殆尽,此刻众人手中不过是腰刀、长枪、盾牌而已,上千清军围拢过来,火铳弓箭纷纷指着他们,只要有将官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在场的明军一个都活不了。
清军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早已有人将消息禀报给了多铎,多铎亲自带着巴牙喇卫队前来,要会一会史可法。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战场上极为安静,所以这马蹄声听起来有些突兀。一员大将分开了人群,身后的亲王大纛非常显眼,这是多尔衮两兄弟最明显的标识,史可法意识到,是多铎来了。
两军相隔只有二十步,多铎知道,他们已经没有远程武器,所以伤不到自己。他放心大胆策马来到这个位置,用汉语道:“史大人,在下就是多铎,如今阁下已经弹尽粮绝,被大清天兵团团包围,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以为,阁下现在投降,不失为上策!”
“呸!山野蛮人还敢自称天兵,简直是狂犬一条,你祖上努尔哈赤不过是李成梁手下一个奴隶,你爱新觉罗一门都是大明臣子,起兵反叛是不忠,入关劫掠大肆杀戮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你有何脸面在明军面前狺狺狂吠?”史可法推开史德威,站到前面怒斥多铎道。
多铎的脸色由白到红,又由红到白,从皇太极开始,清廷高层最烦的就是敌人在阵前提起他们的发家史,站在当时的角度,他们就是叛军不错,可是史可法这么说出来,等于给了多铎一个大耳光,多铎恨不得活剐了史可法,但是他明白,此人重要,活的肯定比死了的有用。所以他决定不跟史可法计较,继续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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