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六扇门的路上，李安好神情呆滞地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句话都不说。

天色已晚，马车内光线昏暗，姜凌寒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莫名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助，从身旁这个瘦弱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

说不清楚为何，姜凌寒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荒唐而又无可奈何。

李安好被关进了府衙大牢，原本准备两日后提审，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响了京兆府衙前的登闻鼓。李奶奶投案，声称自己才是杀死玉妞的凶手。

京兆尹升堂审案，李奶奶的供述和案情都对得上，便结案判了秋后问斩。

此案在坊间引起轩然大波，一家三命案，李家人在人们眼中成了专杀小孩的恶鬼，关于他们的传言纷繁多样，甚至不少人认为李家不祥，还有恶毒之言，说若不赶尽杀绝，迟早还会有孩子被杀。

姜凌寒走在街上，路过一个算命摊，还是那个瞎眼的算命先生，正给人写驱邪挡煞的符纸。现在住在玄沔街上的百姓人心惶惶，生怕成为下一个被诅咒的李家，更怕被李家盯上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不远处的茶馆里，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将李家之事化去姓名，添油加醋地编成奇闻轶事。而在座听客又有几人不知道他所说为何人何事？

姜凌寒站在那里，望着长街两巷，心中无比怅惘。旁人的悲苦，关乎生死，却也不免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安好出狱回到家中，一直都恍恍惚惚。周围的风言风语让这个本就陷入泥淖的家，几乎被污泥压垮。

精神备受打击的李安好，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拖着在泥淖里越陷越深，越来越窒息。

一天夜里，她午夜惊醒，明亮月光泼进屋中，望着那一片光亮，忽然就没了睡意。

她起身披上衣裳，想到院子里站一会儿。刚出门，就看到李安乐坐在角落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安乐，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李安好站在门边张望道：“在干嘛呢？”

李安乐背影僵直住，缓缓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李安好见他身前放着什么东西，被挡住大半看不真切：“你跟前是什么东西？你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

她朝李安乐走了过去，李安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她。李安好在那双目光下，越走越心慌，就在她快要走到他身边时，李安乐忽然一裂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与此同时，李安好也看到了他身后的东西——三个骷髅头。

李安好惊声尖叫着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屋墙。

月色如水，照亮人间百鬼。

第四案　弥留之塔

自从那日从皇宫回来，姜凌寒便多了一位乘夜来客。

肖庭沐每晚都会来找她，与她过招，提点她剑法和轻功。有这样一位高手与她过招，姜凌寒的剑法和轻功一日千里。

不过今日，她只能自己练功，因为肖庭沐说他今夜不会来，他要去皇宫看看奚云出。

“我得去瞧瞧那厮死了没有。”肖庭沐抹着肩头的头发，对着月亮说道。

忽略他这魁梧身形，还真像个思念情郎的怨妇。

姜凌寒的眼角抽搐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