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在地面上旋转,表面渗着泥污和血迹,最后倒下。
光滑的表面,倒映出世界的光与影。
以及海军上校那一张冷峻的脸。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达伦淡淡道。
他再次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然后掐灭了手中的烟,抬手摘下挂在衣帽架上的白色披风,披在身后。
恢弘而冷酷的“正义”,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徐徐舒展开来,如海浪般翻涌起伏。
酝酿着无尽的铁和血。
男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海军上校,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达伦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色盯着男人的双目。
“我再说一遍……在我的治下,不允许有任何平民非正常死亡。”
他扫了一眼男人手中的钞票和散落满地的硬币。
“至于钱……”
达伦笑了笑,
“我早就已经收过了。”
说完这句话,达伦就迈开脚步,朝着病房门外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
祗园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的心中不知怎的竟是涌出一抹不安的预感。
加计也是紧紧地盯着达伦的背影,拳头上滴答滴答地滴血。
“时间差不多了。”
达伦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时间?
祗园和加计两人怔住。
他们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从他们进入病房开始,达伦就一直时不时瞥向墙上的挂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达伦已经走出了病房。
走在医院冰冷、长长的通道中,军靴踩出清脆的脚步声。
达伦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桀骜。
“达伦!”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达伦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快步跟了上来的鼯鼠。
后者沉吟了一下,
“在事情发生前,祗园少校曾经跟那个小女孩有交集,在她那里买过花……祗园少校并不是故意……”
“我知道。”
达伦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着面前的鼯鼠,微笑道:
“看来你对祗园的印象不错。”
鼯鼠苦笑,眼神中闪过一抹感慨。
“这片大海上,像她这样纯粹地坚守正义的人,太少太少了。”
达伦没有说话。
这个是事实。
所以这也是他对祗园并不讨厌的原因。
她的愤怒,并不针对自己。
她自己也很清楚,众目睽睽之下,无人能够改变事情的结果。
她的愤怒,更多的是针对她自己本身。
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对正义无力的愤怒。
对这世界不公的愤怒。
“还有事吗?”
达伦又问道。
鼯鼠沉默了一下,
“你确定要去吗?”
“从来没有任何海军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这样做……你没必要……”
他支支吾吾起来。
达伦忽然笑道:
“鼯鼠,你知道吗?”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很多很多不去的理由,甚至随随便便都能够数出来几十个……”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悲剧,其中由天龙人所引发的,更是数不胜数,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北海提督,根本管不过来;”
“我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一旦被发现,谁也保不住我;”
“身为海军,早就应该明白,海军是为世界政府服务的,虽然内心愤怒,但习惯了就好;”
“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冒这样大的风险,稍有不慎,我在北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废……”
“是的,不去的理由,太多太多了。”
达伦笑了笑,
“而让我去的理由,我只想出了两个。”
“可是,这两个理由,足够推翻以上所有不去的理由。”
他一字一句道,语气桀骜而冷峻,如同一枚枚寒冷的钉子,深深地扎入空气。
“第一,北海是我的地盘,我不容许我的地盘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他是天龙人。”
“第二,那家伙的嘴脸太恶心了,让我有种杀了他的冲动。”
达伦近乎于残忍地狞笑起来。
“——还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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