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确实有些遥远,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有那么五六七八个人追求过我……有两位看过我的相貌后,甚至寻死觅活,说非林家小姐外再也不娶。”
说这话的时候,林贵妃没有半分炫耀自己受欢迎的意思,反而还对那些个看脸的男子极为不齿。
“后来呢?莫非还真的不娶妻了?”梁夕颜追问。
“后来?”林贵妃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轻摇螓首,“你信他们的鬼话?自然都是娶了。”
“一个娶妻后,又急不可耐地纳了十房妾室入府,家中自此纷争不断,难有宁日。另一个虽然不纳妾,却流连于柳巷花街,最后患病死了,只可怜了他的妻子。”
“如此说来,母妃您进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了。”夕颜感慨。
闻言,林贵妃淡淡一笑。
她悠然端起茶杯,浅抿一口,道:“你错了,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但那时的我,可是一心想着要进宫的。”
“彼时刘家在宫里有一位皇后,而我林家,却无一人伴于君侧。若我那年没中选,那这个责任,就要落到我不成器的表妹头上。”
“再者……”
林贵妃放下茶杯,继续道:“皇上当年风华正茂,容颜俊逸非凡,我仅匆匆一瞥,便觉世间男子皆黯然失色,心中再难容他人。”
……合着贵妃也是看脸选的人啊!
梁夕颜不禁哑然失笑。
林贵妃合上百花录,落到夕颜脸上的视线逐渐复杂了起来。
她道:“你的婚姻大事,皇后和我一直都留意着。我曾私下为你甄选过几位青年才俊,却总觉他们之中,或才情不足,或品性有瑕,难以与你相配。”
“——夕颜,你是怎么想的?”
阳光洒落在梁夕颜的脸上,映出少女娇嫩的容颜。
少女甜甜笑道:“我还未想过呢。而且,外面哪里有临华殿好?夕颜还想多陪您几年,母妃可别急着赶我走啊。”
林贵妃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却浮上一丝忧虑。
夕颜可以不嫁。
怕就怕……皇上另有打算。
巧的是,三日后,西夏国派遣了使团迢迢而来,想要修复大宸与西夏的关系。
除了献金万两外,西夏还想为皇子求娶一位公主。
届时夕颜还在惬意地用着糕点,便被二哥匆忙地通知了这一事项。
二皇子早已成年搬出皇宫,却也有在早朝旁听的权力。下了朝后,他立马借看望淑妃之故,转而来告知夕颜这一惊天霹雳。
梁夕颜安静听完,有一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父皇为何要认一个非亲生的血脉?
自然是拿她有用了。
这不,现在就是她为大宸奉献的时刻了。
见梁夕颜表情不变,梁佑更加焦急:“夕颜,你莫当我在说笑,早朝时我看父皇脸色,知他大约也是赞成你去和亲的。可西夏荒芜之地,你怎受得了这番磋磨啊?”
梁夕颜却道:“二哥此言差矣,我生为公主,对大宸本无多大贡献。若靠我一门亲事,能结两国之善缘,这是我的福啊。”
梁佑闻言,双眸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可那西夏皇子,传言中已是年岁颇长,与你之间,几乎相差一旬有余!这……你如何能甘心?”
怪不得民间说女大十八变。
连他最有主见的妹妹,都会为了婚姻委屈自己了!
“若能以我个人之微力,换来两国百姓免受战火之苦,夕颜自然是愿意的。”
梁夕颜还反过来劝他,“二哥,昔日你誓死不从婚姻之约,如今不也和王妃相处得很好吗?说不准,那西夏的皇子正是我命定的良人呢。”
“母妃也说,京城才俊一年不如一年,与其在他们之中择选,我还不如往更远的地方走呢。看在我是公主的份上,他一定会对我好的。”
“哎,你……”
“二哥,好啦,你进宫的时间不短了,该走了。”
送走了梁佑之后,梁夕颜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等到天色渐暗,她俯下身,在梳妆台的木柜的最下层中,摸到了一个鼓鼓的荷包。
虽然荷包的样式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旧,但梁夕颜仍然不时地拿它出来擦拭一番。
如今,这个当年吉贵人送给她的荷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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