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洁从没见过这么颓废的纪承洲,饶是当年他失踪被纪家寻回,得知自己的母亲早已去世,他也没表现得这么难过,可见纪明渊在他心里的分量,真的很重。
一直深信不疑的亲人,一直当父亲一样看待的小叔,竟然是一直以来在背地里使手段想方设法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个人。
这样的打击,换成是谁都无法轻易承受。
“我知道你难受,但是喝酒只能使你意志消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现在应该……”
“应该干什么?”纪承洲毫无温度的冰冷眼神看着黎修洁,“去杀了他吗?像他一样手染至亲之人的鲜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让我放过他?放过杀害我奶奶和明叔的凶手?放过一直以来想置我于死地的奸邪之人?”
“我……”黎修洁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蠕了蠕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现在纪承洲心里一定很痛苦,对于纪明渊,杀不忍,不杀不甘,确实很难抉择。
客厅霎时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纪承洲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我装植物人刚醒的时候,和苏漾一起去看望他,去的路上停下来买糕点,又出事了,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行踪,对方到底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我一定会去那里的?现在想来……”
纪承洲捏着空瓶的手猛然收紧,“只有他知道我去看望他一定会去那家老店买他爱吃的雪花酥和马蹄糕,他利用我对他的孝心,提前在那里埋伏好摩托车骑手和货车司机,想杀了我……”
他嘴角勾起一弯冷弧,轻笑出声。
笑得黑眸泛泪,笑得眼眸猩红。
他仰头,借着喝酒的动作,将眼中的湿意逼退。
瓶中最后三两滴酒落入口中,他猛然将酒瓶砸向远处的地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
砸得稀碎,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吼,吼得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一次没死,才醒,再来一次!”
黎修洁心口也有些发疼,是啊,纪明渊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非要将自己的侄子弄死才肯罢休。
“沈铭。”纪承洲冷凛的眼神看向沈铭,意思不言而喻,酒呢?
黎修洁拿出手机,“给你看个东西。”
纪承洲没搭理黎修洁,只是冷冷看着沈铭。
沈铭被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就要妥协去拿酒了,黎修洁再次开口,“苏漾从你爸那里问来的,你确定不看?”
纪承洲这才缓缓转头看向黎修洁。
沈铭霎时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大的气场真不是盖的,差点没抗住。
黎修洁将之前拍的病历纸上的笔画的那张照片找出来递给纪承洲,手指着右下角那些弯弯扭扭的笔画说:“嫂子说她问纪伯伯沈清筠为什么会帮纪明渊杀人,纪伯伯就写下了这些,嫂子说这是一个字,你能认得出来吗?”
纪承洲蹙眉看着手机。
黎修洁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拉了一下,将照片扩大,“怎么样?能辨认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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