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心以前是侯府小姐,抛头露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何曾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一时之间更是低着头不愿说话,宋青萝对此早就已经习惯,自然没有什么旁的感受,不过苏雪心若是一直不开口说话,这堂审可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她拉了拉苏雪心的衣服,让她抬头。
“你只需要按照之前在外面那样说就好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归罪于侯爷的平妻即可,记住千万不要将此事与你父亲的关联说出来。”宋青萝见苏雪心一脸担忧,便只好低声叮嘱道。
只有这样,机会才会选择站在她们这一边。
苏雪心自然心里不服气,若是没有那个无情无义的武安侯在背后撑腰,一个小小的平妻如何敢下如此狠手,如果要将所有的罪责归咎在一人身上,苏雪心对她父亲的恨意是远远要大于那个平妻。
一想到她母亲所受的苦楚和遭遇,苏雪心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在公堂之上,她恨不得一吐为快,将侯府之人的丑恶嘴脸都公布于天下,这样她才觉得心里痛快。
宋青萝在一旁见苏雪心神情不对,知晓这并非她所愿,连忙上前按住苏雪心:“不要冲动,按照计划行事,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你放心所有的人都会罪有应得的,我们需要等待时机才是。”
苏雪心被宋青萝按住,这才发觉自己过于失态了,她点了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见机行事。
如今宋青萝不仅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结拜的姐妹,苏雪心愿意也打从心底相信宋青萝所说之语。毕竟若是没有宋青萝,她也没有将一切告知天下的机会,苏雪心在心底问自己,如果是她一个人,她有这个勇气站到这里来吗?
兴许有一天会,但绝对不是现在,既然如此,那她等等又有何妨,只要宋青萝说武安侯会自食其果,那她自然愿意等到那一天。
苏雪心下定决心,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堂上,将众人给吓了一跳。
“来者何人,状告何事?”府尹心想这才是正常堂审的样子,若是这来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怕是这堂审也没法正常下去。
“回大少爷,我叫苏雪心,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我与我母亲武安侯夫人被武安侯的妾侍所毒害,我母亲武安侯原配夫人至今还昏迷不醒,都是因为被侯府小人下毒所害,后又被赶出侯府至今无家可归,那些人还要将我何我母亲丢出城外等死,求大少爷做主。”
苏雪心声泪俱下地细数武安侯妾侍的十八宗罪名,听的旁人是目瞪口呆,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侯府的妾侍对主母下毒害的人生死未明,不仅如此,还将孤立无援的两个弱女子丢到城外去等死,实在是心狠手辣,叫人咂舌。
且如今城外流民寇乱,人人都往城内进发,若是真将两个女人丢出城去,那就是要杀人灭口啊。如此看来也不是谁都有福消受那些美人妾侍的,若是命薄的,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众人各有所想,听了这一番话后似乎有所顿悟。
原来不是女儿状告父亲的戏码啊,百姓们恍然大悟,也是,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武安侯爷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将自己妻女赶出家门,不过如此看来只怕这武安侯也不是什么好人,任由妾侍欺负妻女,可倒是令人开眼,居然都闹到公堂之上来了。
百姓们平日无所事事,今日见这一番热闹,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但也忍不住有所想法,如此看来有钱有势的人活的也并不一定就安稳,只怕是半夜睡都要提心吊胆才是。
围观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对此事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苏雪心单薄的身躯跪在地上,让人们对她越发可怜起来,如今的苏雪心单薄飘零,哪里还看的出来是养尊处优的侯府大小姐,看着倒是还不如一般人家的姑娘养的健康。
宋青萝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带着苏雪心来衙门,一是为了先发制人,二则是为了这大众能站在苏雪心这一边。
虽然这些百姓没有任何的权利,可悠悠之口有时却是比那些狐假虎威的官员的力量还要大些,道德的制高点足以让人占据上风,到时候只消东风以来,还不怕搅不乱侯府之人的自大妄为。
侯府势力之大并不是一个人可以抵抗的了的,若是那武安侯铁心要抛弃原配妻子,就算是将人带来回去只怕她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苏雪心与她母亲如今身上有伤,更是不能回去侯府。
只是刚刚侯府的人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事情就比之前还要复杂的多来,侯府的人敢明目张胆的抢人,只怕对苏雪心和她目前也是有所畏惧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把人带回去。只怕是担心被人发现什么。
如今武安侯夫人还未醒来,这侯府之人到底为什么着急把人带回去,这其中尤为可疑,只有把事情闹大来,这侯府的人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到处抢人,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打探侯府之人的心思。
她虽让苏雪心不要把武安侯牵扯进来,可旁人怎么想却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即便因此会得罪武安侯府,为了苏雪心也是在所不惜,且若不是苏雪心,宋青萝倒有些不屑同这武安侯府打交道。
从这些事看来,这武安侯爷实在和君子与正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苏雪心只挑选了部分的实情说出来,被卖入望月楼一事自然不能说出来,所以说的中间略有断层,宋青萝在一旁听着倒是有些替苏雪心着急,这姑娘也太实诚了,一点谎话也不会说。
一旦说出来苏雪心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即便是她力争自己还是青白之身,可望月楼是什么地方,一个姑娘家到了那种地方怎么会完好无损。
旁人的心思总是会朝着不可期待的方向发展,所在在来衙门的路上宋青萝就再三叮嘱让苏雪心把此事忘却。若是叫人知道了此事,只怕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了,那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宋青萝自是相信苏雪心的话,只不过她却不能因为要举证而活生生地撕开苏雪心刚要愈合的伤口,她不仅要帮苏雪心治好这伤口,还要让旁人也不敢再次碰触。
望月楼之辱虽不敢忘,可这账本却不能在这种地方翻开,且在宋青萝的计划里,她得让所有的人都把这件事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望月楼的老鸨被宋青萝喂了毒药,料她也不敢胡说八道。如今这事情闹的众人皆知,宋青萝自然早就将前前后后都考虑清楚了。
且根据大周现有律法,任何人胆敢私自发卖官家小姐的,不论是买还是卖,那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就算是老鸨没有吃她的毒药也不敢出去胡说八道,只怕是要藏着这事都来不及。
苏雪心被送到望月楼的事除了老鸨知道实情,那就只剩下武安侯府的那些小人了。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惧。
只怕是那武安侯的平妻等人也不敢主动把这事给抖露出来,若是有人将苏雪心和她母亲被送入望月楼一事说出来,除非那人是活的不耐烦了,或者是嫌弃自己的家族亲人活的太久了,所以苏雪心按照宋青萝的说法,只说自己和母亲被人丢出城外。
望月楼的事始终是苏雪心心里最大的疙瘩,只怕这个疙瘩要一辈子刻在她的心里,提醒她记住自己的仇人做过什么事情。
苏雪心握紧拳头,心下恨意突增,只要一想到望月楼的事,她就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大卸八块,此生以来,苏雪心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她的好父亲,她的好姨娘,只要她苏雪心活着一天,就不会忘记她所受的屈辱,来日必以十倍还给这些人。
宋青萝上前站在苏雪心的身旁,略微挡住了百姓打探的视线。
“什么,当真是如此。”府尹一听勃然大怒,仿若一身浩然正气熊熊燃起,一个姨娘上位的平妻如此大胆,居然敢讲当家主母赶出府中,当下拍案而起,根据大周律法,这宠妾灭妻是关乎到人格修养和前途的大事,这实在是可恨可恶至极。
当今圣上对官员家中的安宁是极为关注的,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官员如果宠妾灭妻,任由妾侍扰乱后院,这无疑是在品行上是有问题的,
虽说妻妾成群是在律法允许范围之内,可若不是正妻犯了七出之条,丈夫是不可能随意变动正妻的地位的,就算是在表面功夫上,这妻是妻,妾是妾,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这武安侯难不成是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吗?不对,府尹转念一想,发现这其中有诸多的疑点,他严肃地看着苏雪心问道,“既然你说你母亲被人毒害,那为何武安侯没有传出分毫的消息出来?你可有证据证明?”
若是武安侯的夫人和女儿当真被赶出了侯府,定然是有风声传出来的,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这府尹不知道的是苏雪心她们不仅是被赶出侯府这么简单,经历的事情更是不与外人道来。
侯府的人先是下毒,后又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讲苏雪心二人送到了望月楼,侯府自然对此事是小心行事,怎么会任由风声泄露出去,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怎么会敲锣打鼓让众人都知晓。
宋青萝知道这个府尹虽然气愤,但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事关侯府,若要此人真全心全意站在她们这一头,只怕是不容易。
不过她今日之目的并不在此,即便是没有证据,也要叫侯府之人知道苏雪心并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欺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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