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胖大的身形,瘦的几乎没了什么肉,一侧脸孔满是伤疤,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头发花白了一半。
身上盖的被子倒是半新,但一条光裸的腿,却姿势古怪的支出被子,显见是残废了!
有个丫鬟坐在床头,端着药碗,好似没想到吴翠花有这么多家里人赶到,她惊的赶紧起身,小声解释,“吴婶子不吃药,我怎么劝也不吃。”
李老太勉强点点头,这一刻,她真是无心寒暄。
那丫鬟赶紧放下药碗,退了出去。
吴翠花原本浑浊的眼睛,被眼泪一洗,亮了几分,挣扎想要坐起,却没什么力气。
李老太几步上前,扶了她,靠在枕头上。
吴翠花哽咽着,脸色憋的黑红,开口第一句就是,“娘,我……我错了!”
李老太红了眼圈儿,“别说这些,浪费力气。老四已经去接家仁了,他如今在书院读书,读得很好,同窗都处的亲近,今日约着一起玩呢。家义早起随着他大伯出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你再等等!”
“家仁啊,儿子!家仁,家仁……”吴翠花喃喃,眼睛里的光又亮了一分。
李老二上前,忍着满心的复杂,问道,“你病成这个样子,怎么不治病?还有,二狗呢,你不是和他一起逃跑的吗?房东说……说你和人私奔了,那人没有照管你吗?”
吴翠花眼泪又流了下来,疯魔一样摇头,“不,不,我没有和人私奔!是二狗子,二狗子要我当婆子,伺候一个孕妇到京都,说赚钱多,吃的好。我没私奔,没和任何人私奔!”
“好,好,那都不重要了!”李老太见她不对劲,生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再咽了气,赶紧劝着。
“你只要不是私奔,就能埋进李家的坟地!”
果然,这句话就像强心针,让吴翠花脸色更亮,彻底清醒过来。
她死死抓了老太太的手,“娘,娘!我真能埋进去李家的坟地?”
老太太叹气,“你虽然有太多错处,但李家先前没休了你,你也没私奔给李家抹黑,李家就不会让你没有葬身之地。你毕竟生了家仁家义……”
“呜呜,呜呜!”吴翠花痛哭出声,每一滴眼泪都是悔恨。
“娘啊,我错了,二狗子就是个畜生啊。我爹就是他害死的!我为他当牛做马,为他残了腿,毁了脸,他却扔下我,自己跑了!我在路上等了他十几天,渴了喝雨水,饿了吃草根树皮,腿上的血流干了!他都没回来啊!娘,我错了,我想回家,但我没有脸啊!”
李老太和李老二,就是有一千句话,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苦口婆心劝了多少次,但吴翠花就是不听啊。
如今知道错了,也已经太晚了。
这个时候,李老四终于带了家仁赶到了。
许是嫌弃家仁走的慢,李老四直接把家仁扛进来的。
家仁好不容易站稳,再看到母亲,也是惊得定在了原地。
“娘……娘?”
吴翠花突然挣扎起来,使劲扯了被子去盖那条残腿,又去遮挡丑陋的脸孔。
家仁却早就看到了,突然扑上去,大哭起来。
“娘,你不是……不是和人私奔了吗?怎么没有荣华富贵,怎么没有过上好日子,怎么就这样了?”
世上哪有不爱母亲的孩子啊!
家仁虽然无数次埋怨过母亲,恨她自私愚蠢,恨她给家里抹黑,甚至想着考了功名,光宗耀祖,有一日让母亲后悔。
但他也从来没想过,母亲会死!而且是这么凄惨!
吴翠花枯瘦的双手,死死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老太太抱了孙儿,劝着,“你娘要不行了,赶紧好好同她说说话。她先前是被二狗子骗去京都做奴仆,结果迁都时候,她为了救二狗子伤了脸和腿,二狗子却抛下她跑了。侯府车队经过,救了她。她许是觉得对不住家里,即便知道咱们家就在附近,也没回去。”
家仁哭得愈发大声,恨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吴翠花许是耗光了力气,突然开始大喘气,伸手在枕头下,极力想拽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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