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星觉得霍昀这通电话,肯定是要臭骂她一顿,做了几秒心理建设,接起电话:“我是徐子星。”
电话那头,有翻阅纸张的声音。
徐子星能想象到,霍昀这会儿肯定还在办公室,手机放在一边,开着扬声器,边看文件,边打电话。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霍昀平静问道。
竟然没有骂人,徐子星诧异,顿了几秒,说:“回香港。”
“回香港?”
徐子星解释:“我主做港股IPO,是瑞华香港所的律师,这次是深圳所临时借调我回来救火。”
“让你回来救火,你倒好,光拱火了。”
电话那头,翻阅纸张的声音混着霍昀的低笑声。
徐子星有点恍惚。
他不生气?
还有心情打电话跟她开玩笑?
不说他本应生气,就说他这种时薪超五位数的保荐人,就不可能打电话跟人闲聊。
肯定是来套她话。
想到这层,徐子星瘆得慌,原本瘫在后座的身体,缓缓坐正,严肃道:“我没想拱火,康福在安睡丸事件里,确实有责。我中午去平台拉IP了,那些所谓的测评贴,全都是从康福珠海园区内的网络发出。”
电话那头,霍昀没说什么。
徐子星知道办公室有监听,他可能不方便说话,便打算挂了电话:“那先这样吧,拜拜。”
“你还在珠海?”
“我回老家了,在高速上。”
“什么时候回香港?”
“后天一早。”
“行,注意安全。”霍昀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习惯性反盖,继续审阅文件。
“调查报告在证监会下班前一刻终于递了上去。”陈颂抬手撇了撇额上的汗,“太险了。幸亏陈律师答应签字救急,否则等着徐律师签字,这个IPO就完蛋了。”
霍昀翻阅文件的手一顿,没说什么,但脸色明显转差。
陈颂没敢再提换律师签字的事,转而问:“宋董下午忽然请您去康福总部,有什么指示?”
“他只是想支开我。可能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认为我不同意换律师。”
“应该是瑞华所的主任去同他说了些什么。”
霍昀反感道:“我的项目,成了这帮律师勾心斗角的场子了!”
徐子星天快亮才到龙城,担心影响家人休息,行李箱没敢用拉的,手提着进家门。人刚走进客厅,就闻到一股尿骚味,脚上也踩到黏黏软软的东西。
这不正常。
徐子星警惕地放下行李箱,开了灯。
眼前这个像垃圾堆的客厅吓了她一跳。桌上和地上全是零食袋、打包盒;平日里干净亮堂的地砖沾着各种各样的污渍。
她立刻就意识到李沅沅出事了,否则家里不会这么脏乱。
“妈!妈!”她去敲主卧的房门,“妈!我回来了!”
无人应声。
李沅沅睡眠浅,一点动静都能吵醒她,更不说直接敲门还大声喊。
徐子星内心越发害怕,直接拧开门锁。
徐海峰和徐子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没有李沅沅的身影,她立刻跑去隔壁房间,也没有。
李沅沅不在家里!
恐惧感从徐子星的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脚软了,跌跌撞撞地跑回主卧,摇醒徐海峰,哭道:“我妈呢?我妈呢?”
徐海峰皱眉睁眼,睡眼惺忪地说了声“住院”,然后又翻身睡去。
“我妈为什么住院?在哪个医院?”
“问你姑去……她带去的……”
徐子星立刻给徐海丽打去电话。
原来她到珠海的第二天早上,李沅沅就因为在家晕倒而被送进医院。
徐子星赶去龙城医院。
天已大亮,晨光从东边升起,洒进这座五线小城市陈旧的病房里。
白色的病床上,李沅沅背对门口,微佝着身子而坐。她望着窗外的阳光,轮廓安宁祥和。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晨光,她却享受其中。
徐子星从未见过她这般松弛。她总是紧绷、焦虑、惆怅、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