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凌晨四点一刻,此时已经在山坡中间,匍匐着向上攀爬的海州混成部带队军官们,以为潜伏被发现了,索性直起身带队开始冲锋。
第九旅团在山坡背面的早就架设好的格林炮的炮手们,也被枪声吵醒,立刻将格林炮对准坡下开火的亮光方向进行扫射。
最左侧纵队的带头军官,是第二总的副中队长陈中尉,坡上一串11毫米的子弹打过来,中尉和边上几个士兵应声倒地,跟在后面的老兵毫不犹豫的停下,单膝着地,对着格林炮开火的方向进行射击,五发点射后,坡上的格林炮顿时哑了,还没等老兵起身,侧上方又有子弹打过来,老兵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捂着伤口用着微弱的声音叫到,冲上去,不要停,冲……,然后声音消失不见。
随着前面被打倒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山坡上开火的亮光越来越多,安小虎知道该轮到自己队了,他高呼一声:“冲”,然后带着三十来个兄弟,走着“之”字形路线,向着坡上冲过去,原本还有几个兄弟并排在跑,安小虎刚想说散开,边上的一个兄弟惨叫了一声,直接扑倒在山坡上,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右边的一个兄弟仰面中弹,直接翻倒向坡下,还有二十米就到坡顶了,随着人员伤亡不断加大,安小虎已经硬下心埋头猛冲,突然眼前一空,到坡顶了,跑的快的兄弟还没来得及刹住脚,就被山坡背面的子弹打到。
安小虎大喊一声卧倒,然后猛地扑于地,就着火光,对着坡顶上的人影,开始拉枪栓,射击,继续拉枪栓,射击,随着兄弟们不断加入射击,坡顶上的倭寇射击被压制住了。边上更多的兄弟冲上了坡顶。
很快,轮到冲上来的兄弟们迎头痛击登坡支援的倭寇了,倭寇后方打出几发信号弹,彩色的火焰后面跟着弯弯曲曲的烟雾,下方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的倭寇正在排着密集的队形向着坡上冲来。
说实话,倭寇反应并不慢,从哨兵开了第一枪,到明军冲上山坡,也就不到五分钟时间,下面的部队已经集结成队,而且开始上坡,可能最大的没想到是明军居然趁夜偷袭,把主力放到坡下休整了,就这样,也就比明军相差了一两分钟就冲上来了,就这样山坡上值守的哨兵和格林炮也给明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光安小虎所在的小队,三十来个汉子,冲上坡还击的也就不到一半,其他方向,尤其是面对格林炮射击方向的,可能伤亡更大。
随着山坡上明军越来越多,坡下倭寇进攻难度变得更大,这时就听着前方传来火炮开火的,第一轮倭寇的炮击全部都打到山坡南面,没有什么威胁。
不知道是抢来的格林炮被修好了,还是工兵们把携行的格林炮架起来了,用着标准的300发每分钟的射速向着坡下开始扫射,听到这个声音,安小虎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山坡是占住了。
没想到倭寇也是红了眼,居然散开队形,趁着格林炮的射击间隙,企图利用人海战术,直挺挺的向上冲,远处的炮兵也是放低了炮口,居然采用直射的方式,也不管坡下自己人和坡顶的距离,不分敌我的开始猛烈射击,偶尔还夹杂着阻击手对着坡顶上格林炮手的射击。
离安小虎小队最近的格林炮阵地,时不时就哑火,然后有人接上,然后再熄火,再有人接上,很快,一发炮弹准确命中正在开火的格林炮,顷刻间整个阵地连同炮手一起被炸的四分五裂,然后抛向天空。
安小虎耳朵里充满了嗡嗡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节软软的人体组织打在他身侧,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截炸烂的肠子,微微颤抖中还散发出热气,安小虎一阵干呕,知道是自己战友的残骸,于是抓起一把松软的泥土把肠子推到一边盖起来,强打精神对着坡下瞄准射击。
随着坡上火力点被一个一个敲掉,山坡上的明军压力顿时大起来了,坡下的倭寇最近的也就距离坡顶不到二十米,双方对射,就算是二比一的伤亡比例,坡顶上的伤亡也承受不起了。
眼看倭寇就要冲上山顶,明军又会面临半个小时前倭寇的遭遇,安小虎急的头上汗直冒,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随着刘上校上来的工兵们,早已散开到坡上各地,随着一声哨响,各自解开背负的炸药包,拉开导火索,猛地向坡下抛去,在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坡顶以下二十来米处变成一片片坑坑洼洼的荒漠,在黎明的曙光中,就见个大坑的中间冒着青烟,边上的草皮杂树被一清而空,只剩下黄色的泥土翻到一片,间或还有几个倭寇的尸体倒伏其间,甚至有一些枪械和尸体残块被抛上坡顶,散发出被猛火炙烤后的焦味和肉香。
趁着战场上敌我双方被震撼后的射击停顿和造成的视线阻隔,残留在山坡上倭寇趁机也撤了下去。
不到半小时,在清晨太阳升起第一道光的时候,对面倭寇军乐队奏起了音乐,伴随着隆隆炮声,七八十个骑兵向东侧绕行过去,很明显想抄坡上明军的后路。
鏖战半夜的刘上校,睁着血红的眼睛,立刻在坡上下令,让传令兵给渡口的留守部队派出兵力,阻挡倭寇骑兵。
第二次进攻开始了,倭寇不再以中队为单位,而是利用炮击扬起的烟尘和障碍,不断的缩短与山坡之间的距离,让坡上的明军空耗弹药而效果不佳。
于是,坡上索性不再开火,耐心的等待倭寇进入有效射程,也就是坡下再做准备。
十五分钟后,还没等到传令兵返回,南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密集的炮声,声势明显大于现在的战场局势,坡上的明军纷纷掉头看向后方,听声辨位,应当是在成欢驿一带,距离这里也就是五公里左右。
阵地上顿时一片喧哗,难道南面追击釜山营的倭寇贴上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几个传令兵像被狼狗追赶一样,越过安成渡,疯狂的向着这边跑来,看起来南面局势相当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