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改造指挥部各位上官反复磋商数轮,五天后,由于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装备司也没有先例可循,干脆确定了原班不动的按照烈阳舰想法进行改造,要是成功了,这建造司必然是头功,要是出问题了,咱建造司一字未异,都是基层舰上提的需求不准。当然了,为了防止以后出问题,高启良上校还专门把改造方案拟为一封长长的电报,发至海军都督府。
很快,不到三天,都督府回电,同意按照此方案改造。
大明524年7月18日,在两天准备以后,烈阳舰码头吊车上悬挂起若干串万字头的鞭炮,高启良指挥使站在码头临时搭起的台子上,与邵铁均舰长一起宣布烈阳舰改造正式开始,放完鞭炮后,海军都督府众人按计划返回京师,改造指挥部正式接管改造工作。
在包利同总工的指挥下,工匠们开始上舰,拆除上层建筑,这时的军舰上层建筑其实很简单,就是前后主炮,中间指挥台,两个烟囱、桅杆、小艇吊杆,到是舰首的鱼雷发射管,拆起来有点麻烦,为了节省船坞,包总想出了个好办法,用木板把舰首水下部分围出一个围堰来,漏水地方用麻布鱼胶填充,里外同时工作,很快就完成舰首水下鱼雷发射管拆除和焊接。
随着改造不断进展,各项工作也是不断正规起来,朱先钎每日里到指挥部和江南造船厂的工程师们讨论改造细节,监督改造进度。
在舰上主体建筑被拆除后,搭载的弹药、燃煤、淡水也被一点点转运走。站在岸边的改造指挥部顶上看去,原本威风凛凛的钢铁大舰,就剩黑色舰壳,就像一条开膛破肚的黑鱼,孤零零的飘在水上,原本标准水线以下的暗红色涂装也醒目的显露出来,江上一阵微风吹来,整个舰体摇摆不定,红黑之色不断闪现。
……
闷热的天气里,朱先钎已经埋头待在会议室一整天,带着造船厂的几位工程师和舰上两个士官不停计算,边上的草稿纸堆的像小山一样高,朱先钎每提出一个公式,几个助手分成两组,一组用笔计算,另一组用算盘噼里啪啦的复算,一旦两组结果相同,算是验证成立,继续下一组验算,每求解一部分内容,朱先钎就在边上黑板的舰体侧面图上标上一个数字,眼看解算就要结束,改造指挥部的主要成员都到了会议室。
很快,朱先钎把计算公式求解的最后一个数字填到黑板上,然后转过身,拍拍手上的粉笔灰,笑着对围观众人说道:“好了,这舰体承载压力总算是解算出来了”。
包总和武主事同时抢着问道:“浮力够吗”?
朱先钎示意配合计算的诸人都休息一下,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猛喝了几大口,然后说道:“邵舰,诸位,前期小弟对照烈阳舰的建造图纸,还有本次改造的钢面渗碳铁甲资料,初步估算,如果按照原有改造方式,吃水要比计划中的浅0.2米,因为指挥台底部增加了一层居住舱,顶部增加了一层枪炮指挥室,上方又有不少新设备,因此重心比以前高了0.9米,如果不做调整的话,整个舰体上重下轻,高速转弯或者风浪较大的话,恐怕会有倾覆之臾,如果按照原计划增加压仓水重量的话,重心可以下调,不过这吃水又会下降,高速航行时舷侧火炮可能浸水,而且最大航速也会下降”。
“经过江南厂配合,小弟对全舰配重重新进行了计算,刚才又重新进行了复核,我们认为解决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在舷侧增加水线装甲,以水线为基准,水线以上1米,厚度从100毫米逐步减少到50毫米,水线以下1.5米,厚度100毫米,长度覆盖前后主炮弹药库、蒸汽机和螺旋传动舱,初步估算约42米,按照新式钢面渗碳装甲密度7850千克/立方米计算,总重量增加约125.4吨,增加数量不大,装甲安装位置相对靠下,通过计算现有舰体吃水下舰后的排水量和浮力,可以认为重心下调,吃水略有提升,完全能够解决原有方案中上重下轻的问题”。
众人听了朱先钎介绍以后,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尤其是江南崇明造船厂的包总和各位高级大匠,更是偷偷擦了一把冷汗,原以为烈阳舰改造是个肥差,前期工作重点都是在海军都督府方面争取合同,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居然出现如此大的设计问题,还好,烈阳舰主动发现,又带着厂里进行了重新调整,这么短时间又重新提出了新方案。
包总刚想感谢几句,劳副舰长突然插话道:“先钎,你为何要在水下布设装甲,而且要延伸到一米,现在舰炮都是对着水线以上射击,根本打不着水下,这个会不会太浪费了,如果说是防备鱼雷,那这个装甲又太浅了,根本起不到作用”。
朱先钎开口回道:“敢叫劳舰知道,现有海战火炮射程有效射程也就两三千米,一般都是采用直瞄平射方式,采用现有的褐色发射药,炮口初速可达680米/秒,两千米距离不过5秒即可命中,炮弹下落距离不大,所以不会有水下问题,不过按照各国舰炮发展趋势,射程越来越远,比如英吉利的350毫米巨炮,射程已经到10千米以上,对于远程火炮射击,必须采用吊射方式才能克服炮弹飞行过程中下落问题,而吊射则会导致炮弹飞行轨迹变成抛物线,在下落过程中必然会出现水中弹情况,我设计采用水下装甲,也是防着将来出现炮弹在水线附近,尤其是在穹甲下沿以下爆炸问题,我们穹甲最怕的不就是装甲以下位置进水么,采用水下装甲刚好解决了此问题”。
接着武主事和江南崇明造船厂的几位大匠又问了几个问题,包括装甲安装方式,单块装甲尺寸、舰形变化、浮力变化、重心调整等等,参与计算的工程师一一做了解答。
朱先钎最后说道:“这个方案最大优点就是本舰水线防护能力明显增强,舷侧抗弹能力预计可提高1.5倍,不过这方案也有缺点,一个是重量增加后,最大航速可能达不到原计划的17节,预计能到16.5节,第二个就是需要增加装甲吨位,按照每吨3500银元计算,不算人工成本,装甲成本方面最少要增加44万元,因为要订造装甲,改装时间上还有可能也会延迟”。
包总听到此,顿时把话接了过来:“感谢烈阳舰的各位长官,尤其是要感谢朱上尉预先发现这个问题,关于航速问题,最初我们考虑的就是预计最高可达16.5节,不排除到17节以上,这个不是什么事,第二个问题,厂里先和海军都督府装备司沟通一二,如果有了定论,还请烈阳舰和厂里联名给都督府上报改造修改计划。经费问题,我们可以通过压缩工时,减少人工成本来挤点经费出来,再向装备司申请一些,这个倒是不用舰上考虑。邵舰长,你看如此可否”?
邵铁均不置可否,如果能进一步增加烈阳舰防护力,最大航速减少0.5节反而能够接受,也就现场拍板同意了此事。
江南厂里在此事上动作很是迅速,下午就和建造司联系上了,至于用什么说辞,厂里没和烈阳舰细说,据说很顺利。
朱先钎不禁感觉有时候官商勾结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烈阳舰改造还是能得到点好处。
第二日,苗总又与烈阳舰一众人等沟通,说装备司已初步同意了改造计划,不过具体内容还需要厂里和烈阳舰一并到海军都督府当面汇报,请烈阳舰这边选派人手参加。
邵铁均临时开了个小会,决定本人亲自牵头,带领航海、枪炮、舰务部门长一并前往,劳副舰长留守。至于为什么要舰务长也参加,按照邵舰长原话,到了京师,说不得要拜访海兵各路神仙,没有舰务长这个财神爷可不行。
注:19世纪末,清朝银两对英镑比价为100:15左右,前面也提到过清朝银两对大明银元比价为100:21,笔者在资料里查到每吨克虏伯装甲价格为100英镑(价格奇高,算是当时有高技术加持的暴利行业),换算成大明银元约为3333银元/吨,算上层层官僚经手,暂定为3500银元/吨(估计这折扣还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