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周瑜在发现问题之后,便即率领一路朝着彭蠡湖赶来。
可到了现在,他一路追击的恶果便显现了出来。
虽说江上航行比路上行军省力,可终究他一路长驱。
先前顺流而下还可,现在逆流而上,又无风力之助,自然行军不快。
相反,鲁肃水军比之周瑜船少,兵马却多出将近三倍!
之前一路奔逃士卒疲惫,可现在追击,却是又换了一波操船手。
两军一追一赶,连路追出五十余里,距离便已经靠近到了不到十里。
见得此状,方才为前锋的吕蒙急忙派人来报道:
“都督,大事不好了,敌军追击甚快,已至我军后方十里处!”
此时两军的位置甚至还未到枞阳,周瑜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阵茫然失措。
他是个战争天才不假,可接二连三遭到算计,此时前方战事不知如何,后方又在追击甚急,心中焦躁自然不语。
一时他看着即将发白的东边,脸上满是冷汗,疲惫感阵阵袭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得周瑜一直不语,吕蒙连忙问话,而韩当却即怒喝道:
“既是敌军赶至,便即催促士卒加速,何以要来请示都督?”
“莫非连这等事情也不知如何是好,主公拿尔等何用?”
此时的吕蒙远远还未经历孙权劝学,还是只是一个颇有勇力的吴下阿蒙。
面对韩当怒斥,他便心中一闷,一咬牙便乘船返回催促士卒加速行军。
而韩当怒斥一番之后,显然也看出了周瑜的不对劲,忙道:
“都督,眼下我军两路皆敌,士卒疲惫,是战是退,还望都督早些拿个主意。”
“若再犹豫不决,我军恐要败于此地矣!”
他一番劝解,便让周瑜回了神来,只见其俊俏的脸上满是汗水,怔怔看着韩当,喃喃自语道:
“我军已追了一夜,士卒疲惫,难以再战。”
“鲁肃兵马众多,既然追击,必有余力。”
“此时回军,断然不可,士卒亦难休整,绝非敌军对手!”
“再者,彭蠡湖内敌军攻之甚急,即已求援,恐将分出胜负。”
“现在前去,能否及时救援,也未可知。”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之奈何?”
如此想着,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看得韩当心惊胆战,忙道:
“都督!且莫如此,我军便救不及,退去便是!”
“鲁肃船只不多,如何挡住我军?”
“都督休要求得周全,左右看顾,错失战机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周瑜现在内心慌了,又想保住西线,又想减少战损!
如此两头兼顾,已经让周瑜陷入了一种超负荷状态。
而现在问题不是简单地二选一,因为他们现在距离彭蠡湖极远,根本不知道前方是个什么情况。
一旦彭蠡湖已经陷落,那他们现在急需进军,可能会遭到两面夹击。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急冲冲赶过去,那就是送死。
所以需要周瑜用最快的速度决定取舍,这样他们才有余力来进行突围。
他这番话语听在周瑜耳内,自是有如雷震,他猛然惊醒过来,意识到现在局面的隐患。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直接下令道:
“传我军令,调集精兵上船,以楼船在前,轻舟在后,变一字长蛇阵,加速西进!”
一字长蛇阵,乃是路上军队常用的行军阵型。
分作阵头、阵尾、阵胆三部分,一般骑兵在其两翼,一旦运转犹如巨蟒出击,攻击凌厉。
但水军之上,基本上没人使用这等阵法。
因为水战直来直去,只有头尾,没有阵胆。
故而周瑜现在这话一出,韩当便是愣了片刻,随之他又猛然惊醒过来,喜道:
“都督真乃天人也,此阵当真绝妙!”
他亦是良将,只片刻便明白了周瑜之意。
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士卒疲惫,行军速度缓慢,但优点在于船多!
这种情况下变阵,用大船顶在前方,可以极大减少江面风阻,节省轻舟受到的阻力。
这样,若是鲁肃不变阵,那就追不上他们,一旦变阵,就无法拦住江面。
两军接近之后,他们的船队就可以直接朝着下游行进,借水势突破鲁肃的封锁。
这一招在这种时候堪称神来之笔。
若非水战步战都精通,绝对是想不到如此应对之策的。
此时眼见周瑜急切之中,想到这种办法,他便急忙下去通报周瑜之令。
可周瑜见此,却觉身子一轻,无力的靠在栏杆之上,脸上忧色尤未褪去。
同一时间,前军变阵的消息也被鲁肃探知。
在知道周瑜变阵之后,鲁肃便抚须感慨道:
“若论战阵决断之机,天下难有出公瑾右者!”
如此赞叹一句之后,他自然不敢变阵,只是令麾下船只匀速前进。
两军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开,江东诸将见状,均是欣喜雀跃!
如此两军又行了一段时间,只见天边鱼肚发白,一轮晨曦升起,他们总算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枞阳!
仿佛上天在和周瑜开玩笑一般,昨晚他自此处追击而下。
今早却被鲁肃带着兵马一路赶到了此地。
而就在这时,只见远处遥遥十几支艨艟拱卫着一艘楼船行来,其上打着江东旗号。
见此情形,周瑜忙令麾下斥候上前探知,而后便见邓当、陈宝二人一脸血污的登船而来道:
“都督,我等有负都督之托,昨日败于敌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