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高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的瞬间,仿佛能打碎掉空气里的尘埃。
五千风策军士兵都跟在邢高雷的身后,共同跪地,旋即虎虎生威站起身来,冲出高空殿宇。
“姓叶的。”
华清宗主高声道:“我家陈野昨日在你星云宗失了礼数,今日特携这无法无天的弟子来还礼了。”
她低低一笑,旋即带着华清宗的归墟、真元境弟子们冲来。
“妖兽山,白鹤洲,忘忧城,承蒙叶小友对我宗的照拂,今朝理当还个人情。”
“玄冥宗弟子。”玄冥宗主手持宗门令符道:“皆听本宗之命,助我叶小友,讨回公道!”
“宗主,我们呢?”长老凑在九幽宗主的耳边问。
九幽宗主勾唇一笑,眼底泛起了亮光,“正愁无深交之契机,这不,来机会了。”
上回万宗大比在妖兽山,门内弟子黎海棠不愿听宗主之令,一意孤行导致九幽宗错失了一次机会。
这回,他定不会错过。
大长老看着九幽宗主欲言又止。
眼见着九幽宗主就要发出宗主之令,大长老当即劝阻道:
“宗主,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九幽宗主蹙了蹙眉。
大长老急说:“虽说忘忧城和妖兽山,叶楚月一鸣惊人,但与今日之情况大有不同。”
“大楚的能人异士很多,楚南音这些人实力高超不过,光是那一个风策军,就能把万宗菩提都给毁了。”
“纵然叶楚月有人相助,但孤掌难鸣……宗主切莫搭上全宗之命啊。”
九幽宗主不语,仰头望着战场之地。
他年轻时,最爱赌博,更喜欢孤注一掷的感觉。
不到最后一刻,便不知道,是倾家荡产,还是富贵荣华。
“人这一世,总是要赌一赌的,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跟着感觉去走。”
“有时,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反而难成大器。”
“陈老。”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要成为一方天地的王,而有些人要封侯拜相。”
“修行立道,当清楚自己的命格,若是封侯拜相之人,便要追随一个未来的天地王。”
大长老听着九幽宗主的话,话虽然都明白,却是难以理解。
“宗主,你又岂知,眼前少年会成为天地王?若是失败了呢。”
“成功者,平步青云路,扶摇九万里,只手可通天。”九幽宗主笑道:“失败者,坟下枯骨无人祭,黄土一抔后世笑,古往今来踏道之人,心有野心壮志凌云者,无不是如此。”
大长老深深地震撼着,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那侧——
黎海棠清楚九幽宗主的心思,便想要走过来拦住自家宗主。
九幽宗主却是袖袍一挥,取出火一样灼热的令符,命令宗门上下:
“九幽宗诸位,请随本宗主,助我友宗星云宗。”
说罢,便带着弟子们直奔战场而去。
黎海棠站在原地很久,眉头紧紧地蹙起。
末了,还是手执兵器,冲过去。
从前在妖兽山,她作为大师姐能够号令弟子。
但现在,当以宗主的命令为尊,纵有一身反骨,却也不敢忤逆。
另一边,薛开封等人见此,心中窃喜,目视楚月如看一具毫无生气的冰冷的尸体。
战场,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这一刻,草木皆兵。
风策军来时,为楚南音助威。
楚南音衣裙摆动,冷傲又阴翳,如看山下蝼蚁,路边草芥,冷睨着女扮男装的少年郎。
阵阵杀气,自眼底隐现。
雪挽歌一人之力,阻挡风策军,冷视风策军首将邢高雷。
“邢将军,她是大楚的孩子,无罪无过,你作为守护大楚的将军,岂能对吾儿动手?”
“雪夫人,实在是抱歉。”
邢高雷两手抱拳,微微颔首:“末将,当听家主之命。”
话虽硬气,看着雪挽歌的眼神,却也有丝毫的犹豫。
在幅员辽阔的大楚,无人不尊雪夫人。
她出身北方龙族,婚后放弃了本源之道,素日里与平民打闹成一片,帮助过许多人。
有一回,她拼命保下喊冤的邢高雷。
邢高雷问,雪夫人为何如此。
她说:
我非大公无私之人,相反,我有私心。
我若多做些好事,我流落在外的亲人,或许就会得到老天的垂爱眷顾。
积攒阴德,总归是好的。
……
那一刻,邢高雷方才知道,对于救苦救难的大楚夫人来说。
那些在水深火热里煎熬的苦主,是一个个行走的“阴德”数值。
如今恍然大悟。
大楚夫人所求不过女平安。
目睹一切的邢高雷,虽对叶楚月的遭遇有所同情,但无法背弃楚云城,从而倒戈雪挽歌。
为将之人,自当一片忠诚之心。
“打扰了,雪夫人,叶公子。”
他作了作揖,弯下了腰,算是行了个大礼。
雪挽歌轻叹了声。
设身处地着想,她能理解邢高雷的忠心耿耿。
对于邢高雷来说,会对她和小月行如此大礼,都已经做好了回到大楚接受责罚的准备。
“你尽力了。”
雪挽歌往后退出一步,双手结印,周身汹涌着本源之气,血液里燃起战意。
楚南音眯起眼睛看着这刺目的一幕,心跟着割裂般的疼。
好一会儿,唇角勾起了笑。
楚世诀将掉了出去的大氅,重新披到了楚南音的身上。
兄长们簇拥着她,共同等待着明月的死亡时刻。
“风策军出手,唯见白骨,不见血肉。”楚时修摇着折扇说道。
然在下一个瞬间,每个大楚人眉间的自信,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再消逝。
却见展开偌大的羽翼,在浓烈的万丈光芒中,高高地扬起了手。
光晕近乎吞噬了她的身形,叫人竭尽全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去看,却是怎么也看不清。
“啪嗒”一声。
少年摇开了一把折扇。
扇面,竟清晰地写着“楚”字。
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方刻有同样字形的令牌。
风策军和楚老爷子等人,见此令牌,俱是呆若木鸡,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刑主将,想清楚,尔等该听命于何人。”
少年垂眸,懒倦又淡漠,似若君临天下,秉统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