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笑:“接你班的人比你还先死。”
老疙瘩猛不迭咳嗽几声,下笔抖的厉害,遂停下来歇气,等平稳再继续:“他没得堂客煮饭,慌着要走那边去吃饭噻。”
主人家饭都在最后吃,门边的桌子上隔河坐一桌张家潘家的妯娌姑嫂。陈德芳和忠传坐上面,俩姑嫂俨然两亲家一样,潘宁悲伤的立在身后,潘寓和信好在旁边一根板凳后面,没坐,皆站着。
陈德芳对面是趴着的潘迅,手里纸巾握着,还时不时抬手擦一下眼泪,刘强挨她坐着,手里捏一个饮料瓶子,刘达小川华儿等男同志们都在旁边立着。她边上空着,陈旭东的外套和忠旭的手机在那根板凳上。
两个人显见是鼓着气的,陈德芳和潘迅,徐雪梅干脆没看到人,忠传也依旧眼泪汪汪的无声抽噎着。气氛怪异的连平时话多的刘达小川都没插科打诨,信欢从哪里站过来,开玩笑似的小声同潘迅陈德芳道:“越来越更年期,最喜欢吃醋,哪个的醋都喜欢吃,又最受不得气,以前吃大嗲的醋,现在又吃陈卓的醋。”
说完转向刘达:“你也是,晓得她小气,刚刚你还进去给二嗲递衣裳,又开始吃醋,又嫌见老汉没关心她,晓得老汉这哈儿又走哪里去了啊。”
“那啷个怪我呢,你二嗲昨天就感冒了,我不递件衣服给她穿厚点,莫等哈儿你潘爷还没上山她又倒了,我好冤枉嘛,你找你大伯去,他把你老汉推去守棺的,现在还在坟上蹲着的。”
小川道:“你这个一把年纪还秀啷个恩爱,啷个不招人恨嘛。”
这在平时算是极逗趣的玩笑,现在只换来大家勉强的一个笑面儿,陈德芳似才想起来关心:“起来没有嘛?还在里面的吗?喊她出来坐哈儿吃饭。”
耍锣鼓的最后一拨吹罢,皆撂了家伙站起来抻腰抖腿,潘运从屋里出来散烟给各位:“进去吃饭,辛苦了,进去吃饭。”
潘寓有些惊讶:“还有空桌子啊?”
华儿道:“专门留给他们的。”
雪像越下越大了,从篷布的脚下面望,地面已经浅浅积了一层茸茸的白。
潘运将他们接进去,忠旭揪着旭东同侧出来,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信有也哥俩儿好似的哄着罗明先走了出来,她哪是吃潘迅衣裳都醋,可信欢这么说,大家也就这么信了。忠旭压着孩子坐下来,怕是跟手机游戏较劲,一个要没收,一个死活不给,脾气都跟牛似的。
信有把罗明先安顿在忠旭对面,又把潘宁拉过来挨着她坐在靠忠传那边的位置,嬉闹着:“开席啊,早上就没吃,还兴再留哈儿唛。”
小川开他玩笑:“不快点去把你娃儿妈喊转来,还在外面那里跟张青舒两个捧雪耍,等哈儿要冷得青鼻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