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听话地把门给带上了,刚关上门,就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怎么就知道我是个码字的呢?我没跟他说过,我是干什么的啊!
还以为,进到了这里面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大场面等着我来应付呢,我早就在心里做好准备了,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邮政车厢里的情景,让我大失所望,我的期待值过高了。这场面一点也不惊悚,如果说我进来之前就想好了若干种可能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一种,却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场面。
在这么一节破旧的邮政车厢里,车厢里面除了为数不多的邮件外,就是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女人,这个女人我见过,就是下午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带孩子的女人,守在我身边坐的时间可不短呢。此刻的她,见我和那个斯文呆瓜出现在她面前,错愕不已。
对于我们的到来,这个女人显然是始料不及,俗话说,抓奸抓双,抓人抓脏。她的跟前,横七竖八地码放这数十个钱包,有大的、有小的、有厚的、有薄的、有方的、有圆的……
女人傻眼了,我们的出现让他大吃一惊,一点心理预期都没有,错愕地盯着我们看,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我也不敢相信,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妇女,其实是个手段高明的盗贼。
我看着她尴尬又害怕的模样,开口问道:“这位女士,你跟前的这些钱包是怎么个情况?请你好好解释下吧,你可别说,这些钱包都是你自己进的货,想要在火车上售卖?”
不过,斯文呆瓜关心的点却不是这个,而且对这个场面丝毫不觉得意外,好像这种场面见多了。只是平淡又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女人,问道:“我盯这列车已经好久了,这车的第十三节车厢时有时无的,我就觉得事有蹊跷。没想到的是,这鬼把戏是用来掩护你盗窃的。”
说着,斯文呆瓜就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起来了地上的钱包,挑明道:“你是让我们送你去警察局呢?还是把你的鬼把戏说出来呢?”
不知道斯文呆瓜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也不清楚他心里怎么想,敢情他对盗窃行为不在乎,更在乎鬼遮眼的事情。
“我求求你们,别把我交给警察,我已经三进宫了,再进去了就从重判决了。我的孩子还没断奶,我不能进去啊!你们也看到了,我啥也不会,只能偷点了。”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不像是假话,确实孩子还那么小,离开了妈没法活。
“不把你交给警察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用鬼来给你打掩护的?”斯文呆瓜认真了,看他的模样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
“我是跟我那个死鬼老公学的扒手,我能赶上扒窃这行当,也都是他教的,我那个老头子就是本地出名的贼王,秀才。我每次出来扒窃的时候,都会对他的魂符,拜上三拜,他就会保佑我。”
斯文呆瓜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道理,伸出手来,说道:“邪祟不能反复出来,不然会扰乱阴阳的,把你老公的魂符交出来。我不能,让你把阴阳的平衡打乱。”
女人无奈只能不情愿地交出来了她老公的魂符,那是一张红色的三角符纸,我喊看到有个小人在符纸上跳动,应该就是那个鬼遮眼的邪祟了。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斯文呆瓜站了起来,静静地注视了她一阵子,淡淡地开口说道:“这些钱包,你该带走的就带走吧,但是,不该带走的,你给我留下来。”
我这时候有点不明白了,放着这么现成的一个大贼你不抓,是怎么想的?现在人赃并获,容不得她抵赖不承认,报警后,把她交给警察,说不准还能拿个好市民奖什么的。你却还说让贼把什么东西带走,什么东西又留下的。该不会?你小子想要趁机敲诈一把?
接下来,那个女人不怒反喜道:“原来,两位小哥也是行家里的人啊,都怪我,坏了行业里的规矩。撬了同行的包,我真该死,这样吧,这里的物件,咱们双方一人一半,也算结交个朋友,以后没准啥时候咱们还能见面呢!不过,我想问下大神,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斯文呆瓜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话挑明:“很多简单,首先,你白天带着孩子上车,没事就敲打敲打孩子,哪有亲生父母这么对孩子的,再调皮的孩子,也是先会好言哄一阵子,实在是不听话的,才会上手。最关键的是,孩子越闹越容易让别人对你印象深刻。”
“其次,你故意白天上车陪我坐了那么久,就是故意让你带来的这个孩子折腾,闹得多了,人们都烦了也就对你印象深刻了。你再瞅准个停靠站的机会带孩子下车,把孩子交给你的同伙后,再找机会从别的车厢上车,然后再开始行窃,警察来了排查,有我们这一节车厢的人给你做证,那就能很容易地把你排除掉。”
“再次,就是双保险了,一方面你偷窃得手以后,会在列车快要到终点的时候把赃物处理掉,谁会想到你会在这节邮政车厢呢?但为了更保险,你就让你的鬼夫提前出来,给你把第十三节车厢掩藏起来。之前,那个在我们车厢行窃的死鬼,就是你的鬼夫啊,哼,真是死性不改,做了鬼还不忘要出来偷,过过瘾。”
那个女人先是一惊,然后,拍手称赞道:“好一个头脑风暴的分析,分毫不差,不亏是道上的高人,我输得心服口服。”
哪知道,斯文呆瓜却是一脸不悦,很严肃的说道:“该留下的东西是什么,看来你还不是很清楚,非要我把话挑明吗?再说了,真要是动起手来,吃亏的可是你还有你的那个浑家。”
此言一出,我就更不明白了,人家不是把你要的魂符给你了吗?你还要什么东西?不是我的钱包吗?我这才想起来,我得赶紧从这堆钱包里面找出来我地那个。
那个女人却阴森一笑,把怀中的孩子捂严实了,向着我们俩缓缓走了过来,步履十分轻盈。难道这位大盗贼还是个绝世轻功高手?哦,不对,这个女人有个鬼帮手。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斯文呆瓜就站定在了原地呼吸越来越重,警告道:“我要的是什么东西,你很清楚,你滥用鬼力,这样利大于弊,再说了,你真的要把阴阳给搅散吗?”
那个女人也不搭理,只是继续缓缓向我们走来,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断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您是高人,让我交出来我的鬼夫,不就等于断我的财路吗?”
说话间,那个做贼的女人已经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我正纳闷这个女人到底要怎么样,难道是过来跟我们握手言和?或者是要给我们一大笔封口费?什么都不是,只感觉我的后脑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脑袋瓜子嗡嗡的。接着,就是一阵剧痛和强烈的眩晕。
这一下暴击,让我吃痛地很彻底,我只能捂着头像只虾米一样佝偻着,蜷缩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蹬腿,倒在地上的我才知道自己中招了,搞这种营生的人怎么会单独作案,一般都有同伙,只是这个女人的同伙是她的鬼丈夫。
隐约恍惚之间,看到了一团黑烟冒起,一个人形的气状物体站在了斯文呆瓜的跟前,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选择了无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盯着那个女人看,微弱的灯光下,那个女人只有惊恐的表情,呆瓜道:“我要的东西,你到底给不给?”
我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醒了,我还是坐在我的座位上,还是被胜男给叫醒的。她说,她醒得时候看我斜靠在墙上,两条腿放在座位上,睡得贼香。至于,斯文呆瓜,则不知去向。
胜男大胆猜测,斯文呆瓜没有打招呼,就在我们俩睡着的时候下车了,因为快要到目的地了,这才把我叫醒了过来,我看了下手机,果然,离到站的时间就十几分钟了。
我还挺意外的,意外我是怎么回来的,算起来我还有斯文呆瓜在末尾的邮政车厢,遇到那个盗贼女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了。我实在是不知道,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问胜男她也不知道,因为他是在二十分钟前才醒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吧,我还活着很荣幸,起码结束的挺利索的。
但是,我似乎又遭遇了些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了,刚才跟斯文呆瓜那行动就像做梦一样。斯文呆瓜说的那个女的该留下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不是类似于我那个长命锁的东西?按照车的行程已经停靠站点的时间,从我昏迷到现在是没有停靠的,除非火车晚点,才有可能停靠站台,那么那个女贼和她的婴孩,还有斯文呆瓜是不是在那时候下车的呢?
我晃了晃有点懵的脑袋,又在思索一些不是很好理解的现象,在邮政车厢里凭空冒起的人形烟雾是什么呢?那个女人的鬼夫吗?是不是被放出来对抗斯文呆瓜了?那个呆瓜肯定也是身负异能之人,说不准跟我一样有阴阳眼。
“还有没有上厕所的?还有要上厕所的乘客吗?马上就要进站了,要用厕所的尽快啊!进站前,厕所必须要锁闭。”列车员声嘶力竭地喊着,生怕某些耳背的人听不到。
我这就意识到了,我即将到站下车了,于是,匆匆忙忙地把东西胡乱收拾一下,背上了我的背包拿上手机,装进裤兜内,为下车出站做好准备。
等火车挺稳,我跟着胜男前后脚下了车,并在站台上道别了,然后她就又返回了车厢,分别的时候还有点不舍得,不过,好在我们互留了电话,胜男要在下一站下车。
等我出站后才想了起来,折腾了老半天,我的钱包呢?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的钱包还是跟我分离了,真是点背到家了。我只能下意识地摸索自己的上衣和下裤的兜,期待我身上还有那么三瓜俩枣的小钱,翻来覆去没有找到,看样子我只能喝西北风了。没想到自己无意识下摸到了自己的背包侧兜鼓鼓囊囊的。
拉开拉链一看,不翼而飞的钱包又失而复得了,这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是谁的干活?是那个女小偷良心发现,还是让斯文呆瓜给我办的好事,他说的该留下的东西应该就是我的钱包吧,再见了斯文呆瓜,我得好好感谢下,只是不知道还能再见到他吗?全看缘分了。
打开钱包看,除了所有的现金不见了以外,我的身份证、银行卡、秘钥还有电话簿全都不缺,果然是被人扒窃了,小偷们只图财。小偷图财就图财吧,可恨的是把钱包都给我扔了,让失主平添了好多的麻烦呢。
不知道是谁还在我的钱包里面塞了张纸条,还是那挖七扭八的字,又是那个人写的,打开一看——自己的东西看不好,丢了活该,瞎了你的眼。
怎么又是瞎了我的眼呢?不过,我已经大差不差得猜出来是谁了,八成是那个看高等数学的斯文呆瓜,人家是个高手,还是个神秘的高手。他知道我的眼睛可以辨识阴阳已经不奇怪了,先不说他有没有办法处理鬼怪,起码我知道他是知道这些超自然的玩意存在的。但是,他是怎么对我了解这么透的呢?我一时琢磨不透,只能带着越来越多的疑问,踏上返乡之路。
这一路上有艳遇,有尴尬,有刺激,有丢人现眼,真是一趟多姿多味的旅程啊!不过,更悲催的是这趟绿皮车竟然晚点了一个多钟头,火车停靠在老家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等我出了站走上了站前街,掏出手机一看,不多不少,十点整刚好。
像我老家这种三线城市下的二流小县城的火车站,可这真的别说跟首都那样一线城市的火车站一样了。人家的火车站那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因为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气。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我这样的小县城,常住人口也就三十多万,像我这样大半夜下车后,背着有点沉的包袱,走到站前街一看就那么三两个大妈招呼着住不住小旅馆、找不找小妹妹的老鸨子。
站前街也甚是破旧,那些用了起码十来个年头的街灯要么忽明忽暗,要么灯光昏暗,要么就直接就是坏掉的烂灯。咱们国家是越来越重视大城市的发展了,什么资源都给城市最好的,可是谁还记得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县城呢。
走到一处路灯下,我放下了背包,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掏出来了一支香烟点上,好提下精神,让多巴胺分泌出来,驱赶一下我的困意。站在路灯下,看着路灯上几只飞蛾蝇营狗苟地来回冲撞,飞蛾扑火是它们的本能,谁也不能阻挡它们奔向死亡。
停在原地的我抽了几口烟,开始思考起来了人生,大学毕业就失业的我,跟大多数失业人群一样,是半个社会垃圾,只能靠每个月码字赚出来个四五千块的稿费,除去了房租和生活费连两千都剩不到,这样没出息的日子还得过多久,活着的意义又在哪呢?
转念一想,张小娴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还不是还了自己多活了十好几年的命,今天,我有认识了剩男这个性子大大咧咧的美女,让母胎单身至今的我有了想恋爱的冲动,还有就是那个斯文呆瓜,还能帮我解答出来未知的谜底。想到这里,我又觉得生活了有些意义。
烟抽完了,无聊的想法也想完了,我又一次提起了自己的背包,背上了双肩,朝临街的小宾馆开始寻找安身之所了。
我没有提前通知还在老家居住的任何亲戚朋友来接站,因为小肥县城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地,我要回的可是我们乡镇的村子里。如果,这趟绿皮车不晚点,我出站的时候还能刚巧赶上回我们乡的末班小巴车,错就错在这了今天的火车晚点。
只能在县城的小旅店将就一个晚上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会有再返乡的小巴士车了。就算坐上了小巴士车回到我们村子,还有一段20多公里的路程呢,可别小看这20多公里,因为车是又老又破的淘汰车辆,而且还拉不上多少人,要不是县运输交管办给司机出钱补贴,没人愿意干着活,再者说了路况更是一塌糊涂,路面坑坑洼洼不说,要是赶上了雨季,车胎陷进了泥地了,你就别想再出来了。
所以,看似20多公里不远的路程,怎么也得画上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当然了等车还有中途下车的时间不算,这车是随叫随停,随喊随下的那种。但是,好在这些车的司机很有职业操守,开发车的时间都很准,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然后在停车点等上半小时,不管车上的人多还是人少准时发车,两小时一班。晚上八点的这最后一趟,就让我完美地错过了。
正是出于我的不幸,我才没有赶上末班车,只得被该死的旅店盘剥一晚上了,想到这里,我又随口骂了出来:“该死的绿皮车非要晚点,害老子白耽误一晚上。”
其实,我对县城还是有点熟悉的,毕竟我是在县城小学读的书,虽然说,那时候我还很小,也不大记事,不过,我们这么贫苦落后的县城,好多年过去了,变化也没多大。况且我上大学后,每年的暑假都要回老家看看家里的老亲戚们,至于每次回家,我都要在县城中转。
走在漆黑无人的大街上,别说人了,连流浪猫狗都不见一只,孤零零的走在不明亮的路灯下的甬路上,我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见不到活人,不代表没有死人,路上有几个半透明的人形来回飘动,那种玩意可真不少,这道不奇怪,缺乏人气的地方,邪祟就多。
虽然,在火车上被折腾的够呛,但是,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收获就是,我的这双眼睛越来越清明了,无论是邪祟还要阴气,都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