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龚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你听到什么就说什么。”梁健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他说道。小龚这才支支吾吾地将话说了出来。

“他们说，孙副主任的死，您要负很大的责任。”小龚说这话时，眼睛不时地瞄他的脸，估计是担心他发飙生气。

梁健听后，愣了愣，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让小龚先出去了。

他出去后，梁健坐在椅子上，想着这句话，心里却不可控制地起了波澜。他想到，那天晚上他给孙海明打电话告诉他‘他会找人代理他的工作’，梁健说完这话，孙海明的整个人情绪就低了下去。

再想到，那天去看孙海明，孙海明信誓旦旦又忐忑地跟梁健保证很快就会来上班的样子。

梁健心里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或许，真的就如他们所说，孙海明的死，他要负一定的责任。如果没有他这么着急地要把他的工作交给别人来代理，那么孙海明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秘书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小龚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将梁健的心思从那些消极的情绪拉了回来。

梁健回过神，立即就站了起来，道：“现在就走。”

“好的。车子已经在楼下了。”小龚说道。

梁健点点头，拿上东西，就出去了。

穿过走廊的时候，遇到几个办公厅的同事。他们看到梁健过来，都会立即停下来，跟梁健打招呼，等梁健走过去后，才会继续迈开步子。以往，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梁健从来不觉得什么。可今天，梁健忽然觉得，从他们身边走过后，他们的目光仿佛还留在梁健的身上，仿佛在说：他一上任就把孙副主任给逼死了。

这种类似于幻觉的东西不停地出现在梁健的脑海里，让梁健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进电梯的时候，小龚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秘书长，您哪里不舒服吗？”

梁健缓过神来，忙压下了这些纷杂消极的心思，专心想眼前的事情，好把孙海明去世这件事带给他的那些消极情绪都从脑海里赶出去。

路上的时候，小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秘书长，其实我们都知道，孙副主任的事情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有些人就是瞎胡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梁健看了他一眼，勉强地笑了下，道：“嗯。”

小龚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怕惹梁健不开心，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转了回去，安静地在自己位子上坐着了。

车子到了酒店，刚下车，梁健就看到国斌站在门口处等着他，陈伟则没看到。看到他，国斌立即迎了上来。

梁健跟他握了手后，就问：“陈伟呢？”

国斌回答：“在房间里。”

说完，国斌就引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跟梁健说道：“我把人带来的事情，黄真真不太满意。她可能会通知郭铭泰那边。”

梁健没接话。国斌看了一眼梁健，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开口了。

上访的人，总共有四个。三个女人，一个大爷。为了保密，小龚早就通知酒店这边了，这层楼上，除了他们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这四个人都安排在了一个套房里，而陈伟则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以免那四个人看到他情绪激动，不好控制。

梁健进去的时候，那四个人里面，有一个身材比较壮实的女人立即就站了起来，手指着走进来的梁健和国斌，就喊道：“你们把我们带来这里是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不还我们一个公道，我们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梁健站住了，国斌去搬了个凳子。梁健没立即坐下来，而是先给他们鞠了个躬，然后说道：“首先，我很遗憾。发生了这样事情，我们都不希望。其次，我今天来，就是想来解决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拖了大半年了，总要解决的。最后，刚才这位女士提到你们要一个公道，那不妨你们先说说，你们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公道，我先听听，如何？”梁健讲话时心平气和，反倒是那个女人愣了愣。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老大爷，忽然拉了一下这个女人，然后颤巍着开口：“你是头一个这么客气地跟我们说话的，那我就代表他们来跟你们说一说。”

“好，大爷，您请说。”梁健朝大爷点了点头，然后才坐了下来。

梁健这谦和的态度，让大爷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

“爸，你别被他骗了，这些人都是一样的……”刚才说话的壮实女人有些不服气，不满地跟大爷说道，试图说服他。不过，这个大爷朝她看了一眼，她立即就收了声音，老实地坐那了。

大爷开口了：“我们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我们也懂，我家大民和他们两家的，肯定是回不来了。这一点，我们清楚。但事情既然出了，你们总要给我们个说法。谁的责任，怎么赔偿。最最关键，他们三个的遗体，你们得负责给我们找回来。他们三个都年纪轻轻，枉死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连尸首都找不到。我们得带他们回家！”

“对，我们要带他们回家！”大爷的话立即引起了另外两个女人的共鸣，有一个甚至哭了起来，呜呜地，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梁健让小龚给他们递了纸巾，然后看着他们说道：“大爷你说了你的想法，那我也说说我的想法，您先听听，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量，如何？”

大爷犹豫了一下，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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