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不再说话,先是命人上了香茗,接着又吩咐上烟,只见一名亲兵端上来一个银制托盘,上面放着两个十分精美的金匣。
他先来到永宁伯身边停下,取了一个金匣放在他身前案几上,又来到陕督孙传庭身前,同样取了一个金匣放下。
随后,又是一名亲兵端着一个同样精美的木制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两个做工精细的火折子,先后放在了永宁伯与孙传庭身前案几上。
这个火折子不止是做工精细小巧,上面更是镶嵌着玉石珠宝,更有金银镶边,若是放在外间甚至会当作收藏品,也未可知。
“来来来,先抽一袋烟,咱们再谈正事不迟。”
这正是永宁伯张诚的待客之道,但只有外人来拜访,这一固定流程那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这烟盒、火折子,并非是一成不变,而是因人而异。
来的客人有多尊贵,烟盒、火折子也会随之变化!
张诚此举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家卷烟彻底捧红,使其成为官场、军界、商贾、民间的待客必备之品,成为一种新的社会风尚,进而扩大自家卷烟的销量。
孙传庭本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大烟枪!
不过,他以前抽的是旱烟袋而已,初时对于宣府产的卷烟,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钟爱自己的大烟枪。
但自打他亲身往宣镇游历过后,竟然奇迹般地爱上了宣镇卷烟,自此也终于同他用了近三十年的大烟枪告了别。
“哟,这是云烟。下官还真是沾永宁伯的福了啊!。”
那金制的烟匣正面画着一座山峰,周围云雾萦绕,其旁边的留白处写有一首小词:
“凭栏倚,吞云烟,
半入清风,半入喉,
清风也染人间愁!”
孙传庭拿着那个金匣在手里把玩,轻声念着写在上面的“吞云烟”小词,一时竟不忍将其打开。
永宁伯将一切看在眼中,轻轻一笑,他十分熟练地打开金匣,从中取出一支“云烟”来,在案几上轻轻地颠了几下,以使烟卷里面的烟丝更密实些。
然后,他才将云烟的一头送入嘴中,用唇轻轻叼稳,这时才摇动火摺子点燃了云烟在外面的另一头,轻吸一小口咽下,使烟在肺中停留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口轻烟。
孙传庭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效仿着张诚的动作,一步一步点燃了口中的云烟,不过,他的第一口却并不是轻吸,而是猛吸了一大口,接着就是狠狠的吐出。
“好。好烟!咳咳……”
可能是这一口吸得既急又猛,才说出几个字来,便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张诚嘴角上挑,心里暗道:哎,还是改不了抽烟枪的习惯啊!
孙传庭咳了几下后,才又说道:“还是永宁伯会生活,这烟匣、折子都很精致小巧,很惹人喜爱啊!”
“哈哈。孙督喜欢,送你就是。”
张诚也不再与他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道:“未知孙督大驾光临新城,可是有何见教嚒?”
孙传庭本就是内心坚毅果敢之人,他既已决定前来向永宁伯求助,自然也就不再在乎自己那本就不怎么尊贵的颜面。
只听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确实,传庭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确是向永宁伯求助来的。”
张诚虽在心中暗笑,但面上却故作惊讶地回他道:“哦。孙督何事,需求助于本伯呢?”
他看着孙传庭,接着就道:“你我同朝为臣,何来求助之言,还请孙督说来听听,看本伯能否帮衬到孙督!”
孙传庭面上现出一丝难堪之色,虽极细微,却被张诚完全看在眼中。
只见他轻轻对站在身边的亲信幕僚陈继泰挥了挥手,他便从文案包中取出一个文册,双手递给了永宁伯随身赞画刘承祖。
张诚接过刘承祖手中文册,轻轻翻开简略看了看,便即微笑着说道:“本伯与孙督同朝为臣,又同为剿贼事操劳,彼此帮衬,本是无可厚非。不过……”
孙传庭原本还以为此行会很顺利,可当他听到张诚说出“不过”二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正不知该如何说话,却听张诚接着道:“孙督所求之事,太过繁多,我这边正与李贼接战,恐一时之间难以帮衬到孙督啦。”
孙传庭也是有些捉急,他拱手说道:“还请伯爷深思,尽力帮衬一二,待我重练陕兵,必助永宁伯剿除流贼。”
“唉……”
张诚重重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地说道:“孙督也知,我勇毅军数万将士援剿豫省,每日耗费甚巨,而朝廷也是钱粮两枯,只此一项,我也是勉力支撑,实在是没有余力……”
孙传庭听张诚如此说话,俨然已是当面拒绝之意,他的心情霎时间落入谷底,面容不由得也现出了黯然之色。
张诚其实也是在吊他的胃口,毕竟让孙传庭很容易就得到援助,既不利于自己与他讨价还价,也不会激发他的感恩之心。
他假作不忍见孙传庭如此的样子,叹着气说道:“这样吧。孙督先别急,且让我再研究一下,成与不成,三日内定然给孙督一个痛快!”
果然,孙传庭闻言后面上立即现出喜色,不过却又略显贪婪地举起三根手指,疑问道:“三日?”
张诚装作十分为难地表示道:“本伯要为豫省剿贼事谋划,不可短了此间粮饷军资,否则开封有危,其罪难当啊!”
他随后又紧着一句:“三日,就三日,只多不少。但有消息,必告孙督。”
孙传庭面上有一点失望,却强笑道:“此为当然,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他身旁的几位幕僚见状都是一副咬牙不语之态,显然在心里皆颇有受到屈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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