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自己刚才在项城南关下,那般声嘶力竭的奋起大喊,可是许多人都亲见之事,将来传扬开必将上达天听,皇上听闻后也定会追赠、封荫,甚至还会建庙立祠,永世祭奠!
傅宗龙心念及此,更无顾忌,只求速死,他接着又是大声喝道:“要杀就杀,本督半生戎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岂能为贼赚城以缓死哉?”
“二虎”刘体纯将大嘴一歪,那个牵着傅宗龙的战马缰绳的贼兵见状,立即就将傅宗龙一把拉下马来。
佟守山见傅宗龙虽被贼寇生擒,却能宁死不屈,心中亦是钦佩。
然此时他也知道,傅宗龙既已自绝叫门赚城之路,同时也就绝了他自己的生路,眼见刘体纯动了杀心,他怕傅宗龙死前再受非人折磨。
立时抽出腰间钢刀,策马奔上前去,一个十分利索的手起刀落,便将大明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的首级砍下。
他驻马停步,回头看着那颗大明忠臣良将的头颅滚落地上,又十分倔强的向前滚了一段,才停了下来,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刘体纯本身确实是动了杀心,但并未想将傅宗龙一刀结果,而是百般折磨死他,才能解除心头之恨。
必定这一次闯王派他前来赚取项城,就被这该死的傅宗龙给搅合了,叫他如何能忍。
但见佟守山已然一刀结束了傅宗龙的性命,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策马奔至近前,对佟守山竖起大拇指,赞道:“山爷,真好刀法!”
佟守山伸手扒拉开胡子,咧着一张大嘴笑道:“嘿。可不敢在‘飞虎将军’跟前提刀法。”
他随即又接着说道:“刘爷,这项城是赚不下来啦,咱就甭在此地耽搁时间,不若退回大营,看虎爷如何吩咐。”
刘体纯闻言点了点头,但他似乎仍在心中有所不甘,望着倒伏在一摊血水中的傅宗龙尸首,怒目喝道:“来人嘞,将这厮的耳、鼻,都给咱老子切嘞!”
佟守山一惊,但却也不便阻止,虽然毁坏死者遗体乃是不好的事情,但这在闯军之中却是司空见惯之事。
不过,好在他先一刀结果了傅宗龙的性命,此刻就算尸体被贼兵毁坏侮辱,至少傅宗龙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一众贼兵奔上前去,将傅宗龙的耳朵、鼻子一一割掉,又觉仍不解恨,便挥刀在他尸身上再次连砍了数刀。
就在这时,项城南关的关墙上火光陡然间大盛起来,同时也是人声嘈杂,似乎赶来了许多人马的样子。
接着,他们就听一人在关墙上喝道:“傅督安在?尔等贼子,休伤傅督分毫,否则必将尔等尽数诛除,为傅督报仇!”
“娘的,果是虎大威驻在城里。”
刘体纯骂了一声,但他也知凭自己现在这五百骑兵,实在是无法抗衡城中的虎大威所领保定官军。
既然已无法赚城,他也不愿意继续在此处墨迹,当下便赶紧挥军撤退,离开了项城南关,向着来路急急退走。
…………
见贼寇策马奔走,家仆卢三才从一个隐蔽处,急急奔跑而出,他在适才贼寇赚城之时,趁乱逃出,但却不愿走远,仍想着寻机将自家老爷也救出来。
可事情发展太快,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亲眼看着自家老爷被一个络腮胡子的贼将,一刀斩杀。
此刻,卢三满眼泪水的来到傅宗龙尸首前,他先是捡起傅宗龙的首级,接着又将他的尸身背起,便向南关行去。
直到这时,他才放声大哭起来,而另外几个傅宗龙的亲兵,也趁乱逃出未被贼兵斩杀当场,他们也随在卢三身后奔回。
这时见到总督已死,都是一脸泪水再以抑制不住,但他们却并未急着奔向关门,而是跑去找到了标营裨将李本实。
李本实仍是晕倒在地,并未曾苏醒过来,他也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躺着,几个亲兵不管死活,直接抬起他的身体,就奔关门急奔而去,生怕流贼返回一般。
他们跑到关门前的时候,关门已然大开,一队骑兵正自关门内奔驰而出。
前面一员大将,正是大明真保总兵虎大威,他原是认得卢三,见他背上一具无头尸身,不由大惊,忙策马问道:“卢三,你背上是何人?”
卢三虽然憎恨贺人龙、李国奇,以及杨文岳与虎大威等人弃自家老爷于不顾,而先行逃走,但他也知虎大威乃是保定兵马,自然要听从保督的军令。
且此时也不是论这些是非的时候,他哭着哽咽道:“虎……虎帅,我家老爷……他……”
虎大威虽已在心中猜到,然此刻得卢三亲口确认,仍是十分震惊,傅宗龙毕竟是大明朝廷的一方总督。
他忙翻身下马,并命身后的将士也都下马,将中间道路让开,好使总督傅宗龙的遗体入城。
这边如何操办傅宗龙的丧事,又是如何措词上表,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奏报朝廷,暂且不表。
但说贼将刘体纯与佟守山领着五百骑兵,奔回到火烧店之时,这边的战事也早就结束,他们将此行的经过禀报给了李过。
李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还称赞他们二人不虚此行,虽然没有赚下项城,但也没有让傅宗龙逃掉,更是将他斩杀阵前,这是十分鼓舞士气之事。
随后,他又告诉二人:“闯王来谕,叫我们消灭傅宗龙之后,立即火速班师,咱还有大仗要打嘞。”
刘体纯闻言一喜,立即问道:“闯王可是要再打开封么?”
李过笑而不语,只说:“这只要要待见了闯王,方能知晓,你们先去歇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