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王二担也真是命大,却不知是不是福气也这般大,就得看后面啦!
他最早就主动请求出战,从第一日下午起,几乎参与了这两日来的所有攻山之战,其间,还数度被明军的炮轰震到晕厥,但就算如此,他都坚强的活了下来。
而现在的他已换过了一身八成新的白色镶边夹袄,这可是只有真正的镶白旗甲兵才有的,这是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亲自赏赐给他的。
虽然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夹袄,但在王二担眼中看来,这件夹袄似乎比那些清国巴图鲁勇士们得到的黄马甲还要珍贵。
如今的他可不一般,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总是弯腰躬身低头,竟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开始抬头挺胸,脸上也洋溢起往日没有的自豪与自信。
他此刻感觉自己已达人生巅峰一般,手里牵着自家主人的战马,望着远处正推动盾车而进的奴隶,心中无比畅快,似乎自己与他们已不在是一类人。
而镶白旗巴牙喇分得拨什库勒奇浑,此时正在旁边与自己队中的勇士们一起,摩拳擦掌准备着随时加入到战斗中去。
…………
清军已然冲过第一道矮墙,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错综复杂的一道道壕沟,一段段矮墙。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壕沟与矮墙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规律一般,但又好像有着某种联系似的。
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仔细琢磨,他们推起盾车沿着那些明军预留出来的道路,急急而进,镶白旗清军主攻东北角,镶红旗则主攻东南角。
随着越来越往上,他们两旗清军中间已经不能连通,完全被凸起的山石遮挡,此刻已然是南北两条战线。
不对,还有逆着溪水而上的正黄旗清军。
陈铮所部宣府军将士面对的,是鞑子的三面进攻,足足有超过一万鞑子正在冲来。
可这一段的壕沟交错而生,盾车往往推进一段后,就不得不改道而进,初时他们还小心翼翼的警惕戒备。
但这些壕沟矮墙后,似乎已没有明军一般,除了鞑子推动盾车的声音外,就是他们自己的脚步声。
“盾牌支起来,都小心点,这他妈的有些不对劲!”
一名镶红旗鞑子牛录章京,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大声提醒着。
随着他的提醒,前排的鞑子盾兵忙将手中大盾支起,护在身前,而他们身后的弓手也个个警惕地张弓搭箭,时刻准备着应对危机。
“嗵!”
一声轻响过后,信号炮射入天际,迎着刺眼的艳阳不断攀高,散发着耀眼的红光,更拖曳着一条红色烟雾形成的尾巴,煞是好看。
“不好!戒备……盾车摆好……摆……”镶红旗鞑子各军官都紧张大喝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天鹅音喇叭声骤然传来,随之而起的便是“砰!砰!砰!……”的铳炮轰鸣之声,便如过年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镶红旗鞑子虽然有各军官们的提醒与喝令,但在如此密集的铳炮轰击之下,也是为之一振慌乱,盾车被击打得“啪啪”作响,碎屑四散横飞。
许多盾牌都被击穿、击裂开来,数十名清兵应声倒地挣扎不已,这其中就有十余名是镶红旗的鞑子兵。
不过,他们也算反应迅速,大多都避到盾车之后,而厚实笨重的盾车恰恰能抗住火铳的轰射,虽被打得木屑横飞,却也无法击穿。
一些反应快速的鞑子兵,更抬手就是一箭射来,许多宣府军将士便是死伤在鞑子的冷箭之下,且多数口鼻眼中箭,十不活一。
而宣府军的火铳却无法做到连射,虽同样分作三批轮番打射,然每轮之间仍会有一定的时间空档。
攻山的鞑子兵们也早已适应,他们就是利用这个空档,不断向前逼近。
而让他们担心不已的万人敌,却一直没有出现,就连各式大小火炮,今日的阵前都是一直未见,在鞑子想来必定是子药炮子不足。
然实际情况与他们的想象也相差无几!
宣府军在长岭山上确实囤积了大批的粮谷,还有火药、炮子等诸物,可陈铮现在无法断定自己在长岭山上需要坚守几日。
所以,对于防守所必须的火药、炮子,他也是格外珍惜,从不敢轻易浪费。
接连两日激战下来,已经用去了许多,他也知晓在现今这种情形之下,即使有援军到来也基本不会给他补充多少物资。
因此,自打多铎率清军到达长岭山下时起,宣府军的粮谷便敞开了供应,反正一旦此地失守,这些粮谷也要焚毁,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家先吃他几顿饱饭。
而各式火炮、火箭、万人敌之类,他则是要留到关键时刻才会使用,如此才能给鞑子最大杀伤,甚至不惜主动放弃第一道防线,以求收缩兵力。
这里,已属长岭山的腰部,随着山势越发陡峭,盾车的推进也更是艰难,每前进一点都要耗费更多的人力。
眼看着不到六十步外便是明军铳兵所在之处,镶红旗的一个甲喇章京大声怒吼起来:“杀,杀上去,杀光尼堪!”
漫山遍野都是身着红色衣甲的鞑子,他们怒声吼叫着举盾就奔前冲去,声势庞大惊人,猛然,在他们前面的矮墙缺口处,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探了出来。
“轰!轰!轰!……”
佛郎机、臼炮、百子铳等火炮轰然爆响齐射,一时间火光闪现不断,烟雾滚滚升腾向上,又被山风吹散。
如潮水般涌来的镶红旗鞑子兵们,在一声声的巨响中,一片片栽倒,哀嚎嘶吼之声响彻整个长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