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喟然道。
雪挽歌蓦地看向了年迈的父亲,委屈使得她泪水盈眶,却是强行挤出了一个竭力的笑容。
两行清泪往下流的时候,她恰好哽咽回答:“好——”
后来,雪挽歌才知晓,龙老一直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待她。
就为了能及时接她回家。
留了一段距离,是想让她放纵压抑的无奈和悲伤,然后做个体面人。
不至于太长相见,是不希望她伤心太久,回家的路程再近一些。
龙老思虑得周到全面,正如他早已知晓,大楚这个家必然散了。
各执一言,再难齐聚,孩子生了黑心肠,还管什么天地父母君,只顾着自己的宣泄必然会是撕破脸且无法回首的结果。
大雪纷纷和尘灰在从云层穿过的月光之中同雾。
龙老须眉白发,轻叹几声,却是不说过多的话,只拿出了一件厚重的红色大氅,披在了雪挽歌的身上。
“夜深露重,凛冬寒冷,日后出门可要记得添衣御寒,莫要伤了元气受了寒。”父亲的关怀近在眼前。
雪挽歌轻点螓首,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姑姑,回家。”龙滔滔眉目稚嫩少年的鲜活,睫翼挂着晶莹的雪花,脸颊冻得泛红,便咧着嘴对她傻呵呵地笑。
“好,回家。”雪挽歌牵起了龙滔滔的手。
回龙府途中,龙老说道:“诛瞳阵医之事,为父明朝给你回绝了。父母之爱子,似如高山伟岸,也是细水流长,但莫要助纣为孽。你想把眼睛换给南音的事,作为父亲,我比任何人能够理解。但你疼爱你的女儿,我也疼爱我的女人。我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但这南墙碎了,你也撞得头破血流看清是是非非了,亦当有个了断。你是母亲,母亲爱子女,但母亲也是人,不是被吸血的,切莫要本末倒置。这些孩子今日的作为,有你的责任,但你要知道,责任更大的是楚家父子。他们带着孩子走歪了路,能纠正付出再多都好,若不能纠正,一切都是徒劳无果,最后被蚕食也是你咎由自取。挽歌,听为父的,做人不能两全。”
大抵,还有第三条路。
那就是和楚凌一样,遁入空门,真正俯首为众生,苦行积福报。
雪挽歌泪水决堤,源源不断。
她闭上眼睛, 紧皱的眉头实难舒展。
许久,点头应允。
诛瞳阵医,是为阵法医术。
属于本源一族早年所创。
是以——
以阵法为媒介,将一人的眼瞳,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雪挽歌想用这种方法让楚南音重见天明。
她从来没闲着。
她一直在找本源医师和阵法所需,眼见着就快要成功了,心却死了,死透了,也烂透了。
夜色凉如水,她在九霄远道而去,终是回头看,借着那月光,将大楚若隐若现的王宫轮廓看到。
永别了。
我曾经亲爱的家人们。
她心在泣血。
但也坚定不回头。
如父亲所说。
她是一个母亲,但她也是个人。
母亲是用来敬重的,而不是费尽心思去吸血的。
……
大楚,氛围陷入了僵局。
楚南音的心情很复杂。
她好几次想要留住母亲,但又想要母亲自己留下来,为自己付出更多一些,才能彰显那虚无缥缈的母爱,而后凝为实质,让没有眼睛的她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