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岁岁深吸一口气,将原主残存的意识都压了一下。
憋屈?
觉得亲妈可怜?
对不起,那是你!
龙岁岁作为一个外来者,还是一头龙龙,才不会有“良心”这种玩意儿。
“妈,我正是看在您是我亲妈的份儿上,我才没有直接找律师!”
龙岁岁淡淡的看着哭得凄惨的韩氏。
律师两字,还是颇有杀伤力的。
韩氏的哭声就是一顿,接着,她就抬起了头,顶着满脸的泪水,呆呆的问了句:“律师?”
“对啊!妈,你应该没有忘了吧。当年我爸走的时候,可是将雪庐的事儿,全权委托给了律师!”
龙岁岁语气平淡,表情也是无比的淡然。
仿佛坐在她面前百般哭诉的女人,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一般。
韩氏都愣住了。
起初,她以为,“律师”两字是她听错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
雪凝是她的女儿,自己作为母亲,背着女儿抵押了女儿的财产,说破大天去,那都是家事儿。
怎么就要找律师?
找律师代表的意义,就太明白了,这是要跟自己的亲妈“对簿公堂”啊。
这,这是要母女反目的节奏吗?
然而,当韩氏抬起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冷漠的女儿。
没有了往日的乖巧,也没有了对长辈的恭敬……整个人,陌生的仿佛换了个人。
“对啊!雪庐的事儿,一直都是由律师来负责!”
“母亲,您不经我的同意,就将雪庐抵押出去,这件事,其实也该告知我的律师!”
而律师可不是韩氏的血亲,更是个讲法律的人,他来处理这件事,就是一板一眼的遵从法律了。
比如,韩氏抵押房产的事儿,是否合法?
再比如,这租金的使用,是否用于“卢雪凝”本人?
再再比如……
只要律师插手了,雪庐抵押的整件事,就会被翻个底儿朝天。
韩氏也就罢了,她终究是个怯懦、无知的内宅妇人。
而撺掇韩氏的傅兴邦,可就要落个欺骗妻子、贪墨继女财产的骂名喽。
“不行!不能找律师!”
韩氏虽然软弱,虽然温驯,虽然习惯了以夫为天,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懂。
但,当年卢父找律师的事儿,以及这些年律师帮忙打理雪庐的事儿,给韩氏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韩氏对于律师的难缠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旦任由律师插手,将傅兴邦的事情翻出来……傅兴邦的名声将会跌入谷底。
在这个年代,新旧交替,似乎变得“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但事实上,人们对于礼法、对于名声,还是有着本能的维护。
尤其是似傅兴邦这样的“文人”,可以“追求真爱”(也就是抛弃糟糠妻),但决不能背信弃义。
前者还能用破除封建糟粕来当遮羞布,而后者是根本无法洗白的。
名声坏了,让人认定人品卑劣,那是相当严重的。
傅兴邦的肉身已经死亡,唯一残存的就是好的名声。
可若是连名声也毁了,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消亡。
至少对于韩氏来说,傅兴邦的名声很重要。
否则,她也不会把傅兴邦的自杀说成了意外。
“雪凝,你、你怎么能找律师?”
“雪庐的事儿,是我做的!”
韩氏急切的帮傅兴邦解释。
龙岁岁点头,“我知道!不只是雪庐,估计还有其他的欠款,也都是你出面签的字。”
“傅叔叔真是个崇尚‘男女平等’、懂得‘尊重女性’的新时代先锋啊,自己的生意需要资金周转,却让天天待在家里的妻子来签字!”
龙岁岁真的忍不住想要阴阳怪气。
傅兴邦的这种行为,跟后世推妻子做法人有什么区别?
这哪里是什么妻子,分明就是出了事被甩锅的冤大头呢。
或许,傅兴邦想要算计的不是韩氏,而是“卢雪凝”。
没办法,她名下的那栋雪庐太惹眼了。
傅兴邦大概是算准了卢雪凝会顾及血缘、亲情等,非但不会追究韩氏偷偷抵押雪庐的事儿,还会帮着韩氏补上其他的窟窿!
但,不管傅兴邦算计的是谁,他做所的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只要律师插手,就能将这些都曝光。
懂的都懂……傅兴邦为了钱,连自己的妻子都要算计……这可不是简单的抛弃糟糠妻,这比抛弃更让人不齿!
“哎呀,也不知道,傅叔叔的事迹若是被报纸‘披露’出去,会有多少人‘称赞’他!”
龙岁岁继续阴阳怪气。
韩氏也不是真的蠢。
有没有被算计,当事人如何不知道。
顶多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自欺欺人”罢了。
可现在,那层用来“粉饰太平”的窗户纸被龙岁岁戳破了,韩氏也有些气急败坏。
“不!卢雪凝,你不能胡来!你傅叔叔已经走了,你、你就不能让他走得安心些?”
“死者为大啊!他都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
说着说着,韩氏又哭了起来。
龙岁岁却半点都不“感动”,她凉凉的指出一个事实:“傅叔叔确实走了,可他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啊!”
“不像我爸,我爸是‘人死债消’。而傅叔叔呢,却是‘人走了,债给妻儿留了下来’!”
龙岁岁这话,已经开始有些刻薄了。
她就差明晃晃的控诉傅兴邦是个人渣了。
自己借钱,让妻子签字,失败了,自己一死了之,却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一屋子的妇孺。
他是既没有顾及自己年迈的老母亲,也没有为未成年的儿女考虑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坑害妻子了,而是不孝、不慈。
只要被曝光,啧啧,指责、唾骂定会铺天盖地,傅兴邦的棺材板儿,未必都能抵挡得住!
砰!
就在这个时候,门板忽然被人猛烈的踢开。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气咻咻的走了进来。
她头发花白,却规规整整的梳了个圆髻,簪着银发簪。
穿着藏青色的倒大袖旗袍,露出的一节手腕上,还带着银镯子。
人,有些消瘦,没有太多的脂肪填充,脸上的颧骨就凸了出来,还有比较深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既严肃刻板,又有些凌厉刻薄。
龙岁岁抬眼望过去,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位就是傅兴邦的母亲,韩氏的便宜婆婆郝氏。
郝氏青年守寡,一个人守着老家的田和房,含辛茹苦的养大儿子,还把他送去国外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