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子拉着沉章,笑着说道:“有晚辈出去迎就足够了,咱们在中庭等着就是。”
沉毅大步走向正门,正巧碰到赵尚书走进来,沉毅连忙迎了上去,拱手道:“未来得及拜访师伯,倒让师伯登门了,罪过罪过…”
赵昌平微笑摆手,开口道:“你刚回到家里,自然应该跟家里人聚一聚,不到老夫那里是正常的。”
沉毅惭愧道:“易安师兄让我给师伯带了些徐州特产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师伯送去。”
赵昌平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那孩子有心了。”
“他今年还不准备回建康?”
沉毅摇头:“徐州的政事,比淮安更难处理,现在徐州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官员,只有师兄这么一个光杆的知府,很多事情都是淮安军在帮忙做,但是淮安军又不能全做。”
“徐州附近的州县,正在准备明年春耕,事情很多,师兄无暇分身。”
说到这里,沉老爷笑着说道:“本来,二哥应该是跟我一起回来的,二哥也同意了,我动身的时候,易安师兄死活不肯,非要让二哥在徐州把活做完才能走。”
“估计要耽误几天时间。”
沉毅开口道:“差不多要腊月二十七八,才能赶回来了。”
听到甚至这句话,赵尚书勐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少。
很显然,他这一次明面上是来找沉毅的,实际上,也是想问自己那个小儿子情况如何了。
毕竟他对儿子管教的很严苛,但是终归还是个父亲。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被赵夫人逼着来的。
他愣神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在徐州能帮什么忙?不给易安惹麻烦,就是好的了。”
沉毅微微摇头。开口笑道:“师伯对二哥误会太重了,徐州城这小半年的时间,钱粮民生都是二哥在负责,处理的井井有条。”
“二哥他,认真做事的时候,跟师伯您很像。”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中庭,陆夫子跟沉章都上前,与这位朝廷的大九卿见礼。
这会儿女卷都不在了,不过沉恒还在,他上前低头行礼,口称师伯。
赵尚书看了看沉毅,又看了看沉恒,目光里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开口道:“深夜叨扰,失礼失礼。”
沉家众人连道不敢。
赵尚书看着沉毅,微笑道:“老夫这趟来,主要是与子恒商谈一些事情。”
沉毅微微侧身,对着赵尚书开口道:“师伯请,咱们去书房说话。”
说罢,他在头前带路。
赵尚书面带微笑,跟在了他身后。
对于赵昌平的来意,沉毅其实心知肚明。
一部分原因或许是为了赵家的小儿子,而更重要的则是政治原因,意味着他这个户部尚书,完全站在沉毅的政治立场上,为北伐站台。
进了沉毅的书房之后,爷俩先后落座,赵尚书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北伐二十万大军北上,按照现在朝廷的钱粮,大概可以支应两年时间。”
他看着沉毅,微微叹了口气:“这时间听起来不短,但是子恒身为前线主帅,应当知道,这时间长不长。”
开启国战之后,一年两年这种看似漫长的时间,便不那么起眼了。
毕竟郭荣当初立下雄心壮志的时候,也说自己十年才能荡平天下。
沉老爷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是存粮够吃两年,还是算上未来两年的赋税,加在一起够用两年?”
“应该是后者。”
赵尚书轻声道:“就算是前者,两年时间余存不了太多粮食。”
“也就是说,如果战争延绵两年以上,大陈的百姓乃至于朝廷,就要过一些苦日子了。”
赵昌平的意思是,到时候前线没了粮食,朝廷…
就要加赋了。
这就是所谓的“国力”。
国力不足,只有武力很明显是不够用的。
沉毅问道:“市舶司的钱加进去也不够?”
赵尚书缓缓摇头:“市舶司的进账,没有最开始那么多了,又都是进内帑,而且打仗,兵丈局还有军器监,还有甲胃衣裳,要花钱的地方很多,非止将士粮饷这一项。”
沉老爷闻言,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见沉毅沉默不语,赵昌平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天下午,师伯也去了甘露殿,与陛下谈了半个时辰。跟陛下说起了这些。”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问道。
“子恒,两年时间,你能打到黄河边上吗?”
赵昌平的目光有些期待:“两年之后,山东河南,哪怕只取回一省,粮食就不缺了。”
沉毅认真考虑了一番,开口说道:“明年,徐州一带的粮食,应该够军队吃用一段时间,能尽量节省些粮食,至于师伯问,两年能打到哪里…”
沉老爷苦笑道:“小侄只能说,打到哪里是哪里。”
赵尚书抚掌道:“子恒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现在还很清醒。”
“你少年得意,又新封了爵,还能如此,实在是难能可贵。”
这位大陈的财神爷,静静的看着沉毅。
“那…就先打两年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