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子默默说道:“子恒你既然不想让沉家变成另一个范家,手里的权力要慎用,你宗族里头的事情,也要谨慎处理。”
沉毅默默点头,沉声道:“这几天在江都,学生会抽时间跟大伯聊一聊。”
其实在沉毅看来,最好的结果是让三哥沉陵任沉家的家长,这样能替他约束族人,不至于在江都胡作非为。
可是就眼下来说。
大伯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
他当了十几年县令,自以为自己知道官场上的一切规则,也知道沉毅这个武选司郎中的权力有多大,所以才会默许族人们沾沉毅的光。
因为有些难题,对沉毅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翁婿两个人说了会沉家的话之后,陆夫子看了看沉毅,又问道:“方才在外面,子恒说要北上?”
“嗯。”
沉老爷缓缓说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小婿这趟从江都回建康之后,应该要北上代天子巡视淮河水师。”
听到这句话,陆夫子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亮。
“子恒,陛下要对…”
沉毅微微摇头:“不算是,应该是派我去看一看,淮河水师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让我跟赵家人谈一谈。”
“谈什么?”
陆夫子是个老愤青,闻言闷哼了一声,开口道:“赵阀狼子野心,人所共知,与他们有什么可谈的?”
说到这里,陆安世看了看沉毅,开口道:“子恒这趟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罢?按理说代天子巡视,应当派御史台的人去才是,如何让子恒你这个司官去巡视了?”
“可能是小婿这几年,外派的太多了。”
沉毅也有些无奈,喝了口茶之后,开口道:“不过岳父放心,到了淮河水师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小婿心里都有数。”
“我不逼他们,他们便不会杀我。”
说到这里,沉毅顿了顿,开口道:“恩师,可能战事,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陆夫子闻言,激动莫名,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走了好几圈,然后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婿,开口道:“朝廷兵甲充裕否?钱粮充足否?”
沉毅微微摇头,开口道:“恩师,学生也不知道。”
“不过学生以为,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我们这一代不打,下一代也会打。”
“我们不打他们,他们就会来打我们。”
“因此…”
“陛下如果下定决心要打,我们做臣子的,尽力跟随就是。”
“好好…”
陆夫子拍了拍大腿,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却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这个在书院教了许多年书的老人家,眼眶竟然有些红了。
他看向沉毅,开口道:“子恒,有生之年,老夫想去北方看一看…”
老人家很是感性,他目光看向远方,看向了建康城方向。
“世宗皇帝棺椁,至今还不曾入土…”
陆夫子呆呆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里有明显的泪珠。
“老夫的上一代人,也有很多是悬棺,不曾入土。”
“有生之年…”
陆夫子垂泪道:“不知能不能瞧见他们埋回北方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