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不管脸上什么表情,嘴里怎么说,心里或多或少都是会歧视这些太监们的。
这种歧视,一定会通过某个眼神,某个表情,甚至某个姿势,被这些天生心里敏感的群体感知到,因此太监们一般都在自己的圈子里混,对外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沉毅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些太监们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以另一种方式,在努力挣扎而已。
因此沉毅言谈举止,都把他们当成正常人看待。
所以,跟沉毅接触过的太监们,大多数对沉毅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好感。
因为沉毅,给了他们对他们来说极其珍贵的尊严。
包括高明也是。
高太监经常无意识的在皇帝面前说沉毅的好话,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尽管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
送走了孙谨之后,沉老爷回了自己的书房里,开始给沉恒写信。
沉恒中了探花之后,便回了江都,给亡母修了五品诰命制式的坟,这会儿应该是回到翰林院供职去了,沉毅需要问一问自己的胞弟,在翰林院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在翰林院欺负他。
时间匆匆而过。
之后的一个多月,两个月时间里,沉毅基本上都在福州府待着,偶尔会去琅岐岛,看看凌肃把福州卫弄成什么模样了。
因为有福建巡抚衙门的全力支持,福州的市舶司和,弄得都还不错,至少已经开始正常运转了,不过因为市舶司的出现,民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走私的情况,凌肃需要经常带人巡视近海,一方面是预防倭寇,另一方面也是要抓捕走私的商人。
时间来到了洪德十年的十一月中旬,福州城里的树叶,基本上已经全部掉干净了。
天气也开始转寒。
不过福州地处南方,虽然入冬,但是却也没有特别寒冷,至少还没有到需要点炉子的地步。
杏园后院里,沉老爷与叶婵在一座亭子下面对坐,下着五子连珠棋,沉毅一颗白子落子活三,叶婵正准备围堵的时候,一枚枯叶,被冬风吹落在了棋盘上。
叶大姑娘伸手,把这片枯叶拿在手里,忽然有些出神,她抬头看着沉毅,轻声道:“公子就快要返回建康了罢?”
沉毅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默默点头:“骑马太遭罪了,这一趟准备坐马车回去,马车速度慢,估计要走大半个月乃至于一个月时间。”
“二十之前,肯定是要动身的。”
叶婵轻轻落子,开口道:“公子应当很思念夫人与小公子罢?”
沉毅想了想,点头道:“是有些想了,一转眼一年时间没有见她们,不知道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叶婵站了起来,不再往棋盘上落子,她默默走到沉毅身后,手搭在沉毅的肩膀上,语气幽幽:“公子明年,便不会回福州了…”
沉毅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过两年,我便派人来接你回建康。”
两个人最开始的时候,只能说是半合作关系,再加上皇帝暗中使劲“撮合”,开始住在一个屋檐下“作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长了,早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假戏真做了。
毕竟,这个时代,两个人有了这层关系之后,叶婵已经不可能再另嫁他人了。
沉毅总要负一些责任的。
叶婵站在沉毅的身后,慢慢弯下了腰,把手伸进的沉毅的衣领里,她整个人趴在沉毅的背上,在沉老爷耳边轻声道:“妾身去建康,还不知道是哪年的事情呢。”
“妾身也想让公子,在建康的时候想起妾身…”
沉毅回头看了她一眼。
“未婚生子,你要被人戳嵴梁骨骂的。”
“到时候公子不来接妾身…”
叶大姑娘贴着沉毅的脸颊,在沉老爷耳边柔声吹气。
“那妾身就给人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