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位袁少卿,也是为了他好。
孙抚台缓缓说道:“在福建久了,一时半会还没有改过来。”
袁檀微笑道:“我等三法司官员奉命巡查沿海诸省,有人举发杜知府贪赃枉法,横行地方,因此我们前来请他回去。”
孙复无话可说了。
他让开身子,露出了身后战战兢兢的杜知府。
杜仲上前,看了眼前这位袁少卿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开口道:“袁大人,可否告知是谁构陷下官?”
“你我同为四品,这一声下官,袁某可当不起。”
袁檀澹澹的说道:“举发之人自然是要保密的,杜知府是自己跟我们走一遭,还是袁某让人请杜知府走?”
身为朝廷的四品官,杜仲自然是要体面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袁兄带路罢。”
袁檀对着孙复微微弯腰,拱手道:“远图公,今日公事缠身,将来建康再会,下官再向远图公请教学问。”
孙复微微点头:“袁少卿自便。”
袁檀挥了挥手,两个汉子就站在了杜仲身后,不过他们还是给了杜知府体面的,没有动他,只是跟在杜仲身后而已。
一行四个人,慢慢离开了茗香楼。
孙复一个人在雅间门口站了许久,然后才回到了雅间,澹澹的看了众人一眼:“你们已经听到了,三法司的官员已经到了福州,诸位还是赶紧回家去,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尽快处理干净,免得被三法司的人捉住把柄。”
在场一共十来个福州的官员,有福州知府衙门的,有三司衙门的,当即纷纷对着孙复拱手告辞,没一会儿,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孙尚书一个人走下了茗香楼,回头看了这座常喝酒的地方,然后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看来,是时候离开福建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赶往建康赴任。
至于他到了建康之后,到底会不会为杜仲杜知府去奔走跑关系,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次日,福州知府杜仲被三法司查明贪赃枉法,纵容子侄在福州为非作歹,三法司的官员停了他的福州知府一职,准备择日槛送京师问罪。
而也在同一天,原福建巡抚孙复,交接完了巡抚衙门的差事,带着家小离开了福州。
福州城里的大小官员,有半数都出城相送。
而另外一半没有来的,则是知道新旧两个巡抚不合,担心被新巡抚记小本本,因此才没有过来。
当然了,新任巡抚程廷知,也没有来送。
让孙巡抚意外的是,穿着一身雪白衣裳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沉毅,也骑马到城外送他离开。
见到沉毅之后,已经跟门生故吏告别了的孙复,特意下了马车,迎上了沉毅,对着沉毅微笑道:“难得,沉学士出城送老夫,老夫心情舒畅了许多。”
“少保能及时抽身,晚辈为少保开心。”
沉毅笑呵呵的说道:“等东南的差事忙完了,晚辈也会回到建康,到时候再去拜访少保。”
程廷知跟孙复有仇,但是沉毅跟孙复是没有仇的。
而且他还清楚的知道,皇帝短时间内,不会动这位孙尚书。
既然如此,能不得罪自然是不得罪的,毕竟这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比起沉毅抱着的大腿赵昌平,也只差了…
嗯…差了两线而已。
孙复脸上露出了感慨的表情:“老夫在福建多年,这些福建的官员,大多还不如沉学士真心。”
“将来有缘在建康再见,一定与沉学士把酒言欢。”
沉毅微笑点头,然后开口道:“杜知府的事情,少保听说了罢?”
孙复点头。
“听说了。”
“这是福建官场动荡之始。”
沉老爷面带微笑:“晚辈建议,少保到了建康之后,两耳不闻福建事,一心只读工部书…”
“此乃沉某好意提醒,少保听则听之,不听亦勿着恼。”
沉毅跟孙复说这句话…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甚至他跟一位封疆大吏说这种话,有卖弄之嫌。
但是,他想要彻彻底底的按死杜仲,这种话就不得不说!
因为沉老爷清楚,这些老家伙在朝廷里的能量都不小,万一真的被孙复把杜仲给保下来了,到时候只罚酒三杯,贬官个两三级,沉毅要恶心死!
最少也要罢官,抄没家产,永不叙用才成!
孙尚书若有所思,然后捋了捋胡须,缓缓点头。
“多谢沉学士提醒。”
“老夫…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