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爹要回来了。
腊月的江都,天气已经很冷,兄弟俩都穿着厚衣服,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沉老三拉着沉毅袖子的手,在不住的打摆子。
沉毅看了一眼他的手,沉三感觉到了沉毅的目光,尴尬一笑:“这江都府的冬天,愈发冷了,刚进腊月没多久,就冻的人打摆子。”
沉毅哑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沉陵的肩膀,开口宽慰道:“没事的三哥,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干什么怕见大伯?”
沉陵看了看沉章,又看了看沉毅,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考中功名,就是最大的坏事,尤其是七郎你还中了举人,爹回家之后,饶不了我…”
沉毅一怔,然后哑然一笑:“放心,今天晚上我去你们家里住,我就不信大伯当着我的面,敢把你怎么样?”
沉陵家虽然被老爹沉徽败掉了不少,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还住着一座大宅子,莫说沉毅住进去,就是再住进去十来个人,也是住的下的。
沉陵闻言大喜,紧紧拉着沉毅的衣袖,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七郎可不要诓我!”
沉毅正要继续说话,就看到远方一辆两三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江都府开来。
三辆马车都不是什么好马车,但是头前的那辆马车上挂了一面旗子,旗子上绣了一个“沉”字,背面还绣着一个篆书写成的沉字。
沉陵与沉毅见状,对视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许尴尬。
因为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那就是……沉家已经破落了。
最起码在士族里是这个模样,而沉徽似乎还沉浸在旧日的荣光里,出门还把沉家的旗子给挂了起来。
不过沉徽不管怎么说,都是沉家的家长,也就是所谓的“族长”,他的马车到了,四个人都分分上前,称兄长的称兄长,称父亲的称父亲。
沉毅也上前,对着马车躬身行礼。
“小侄沉毅,拜见伯父。”
挂着沉字旗的那辆马车,在江都城西城门门口,缓缓停稳。
马车停稳之后,一个头发白了小半,但是精神矍铄的高大老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这老头穿着一身锦衣,下了马车之后,环顾了众人一眼,径自来到兄弟沉章面前,拍了拍沉章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老四,几年未见,你怎么又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沉章微微低头,笑着说道:“大兄放心,小弟身体好得很呢。”
沉徽默默点头,然后看向了沉章身后的沉毅,走到沉毅面前,也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开口道:“老七乡试第七名,很不错,很不错。”
他脸上露出笑容:“沉家下一代人,恐怕由老七你来扛起大旗了。”
沉毅连道不敢。
沉徽笑了笑:“当仁不让嘛。”
说完这句话,他又跟媳妇,也就是沉陵的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大手一挥。
“好了,外面天冷,咱们回家说话罢。”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亲儿子沉陵一眼。
沉老三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