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我们要不要提前动身?”夏宁放下纸条,出声问。
程英提笔蘸墨,淡漠道:“姬无道也该有他的用处了。”
刘子期已经登基为帝,还是清流大臣们三请三辞,朱匡对他不算重要,但倘若朱匡落在姬无道的手中就另当别论了,姬无道的师出无名就会变得名正言顺。
既然刘子期不愿意与他交易,那他便换另一个人。
他加注了砝码——咸阳城的冲天雷,姬无道不可能无动于衷。
写完信,程英吹干墨痕递给夏宁,夏宁吹哨唤来一只信鸽,将信筒绑在鸽腿上,放飞于夜空之中。
他沉默良久,还是将藏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督公,您为何不与他们争那个位置?”
在夏宁看来,朱家的血统高贵不到哪里去,督公的手腕和才能足够掩盖他是阉人的瑕疵,程英坐皇帝那个位置也未尝不可。
“您若有心相争,他们又算得了什么?”明明督公把持朝政这么些年,轻易就能夺取兵权,排除异己,让整个朝堂为他所用,但督公却并未这么做,还放任刘裕养大了刘子期,放任他们势大。
程英指骨抵住额心,扯唇轻轻笑了:“夏宁,在你眼里我这样的人也配为九五之尊,君临天下?老百姓会遭殃的。”
夏宁几乎是立刻就回道:“您不会。”他语气果决笃定,“您若想为明君,这天下您会治理得极好。”
程英笑意更深,只瑰丽的丹凤眼中却漫出无边疲倦,他缓缓道:“难为你竟这般看我,可是我不喜欢,江山和权势从来都不是我所好,行尸走肉这么多年,我实在累了。”
这么多年,他走在因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禹禹独行,痛苦不堪。
权势滔天又能如何?他只想守着娇娇,弥补两世的遗憾,过完余生。
“可督公不争,却要被他们逼至嘉兴渡海。”夏宁面色冷硬,就连余启蛰都敢大言不惭的说要杀了督公,他又算什么?倘若不是督公自愿放权将朱匡骗至咸阳,任由刘裕和刘子期折腾,得到皇位,他们还得谨慎小心的瞒着身份,龟缩于一隅。
“余姑娘未必愿意渡海,岛上的生活到底苦了些,比不得京城的繁华富贵。”夏宁不甘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