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笑了笑,她知道斐哥儿一贯是个懂事的,柳三娘过世后,跟在她身边,更是什么要求都不敢提,凡是她安排的,他都会说好。
余娇不想他这样,她在孟斐鼻子上轻刮了下,“你还是个孩子呢,不用那么懂事,小孩子就该鲜活恣意一些。”懂事那是成为大人的事。
人一旦懂事就是大人了,再想变回任性的孩子可就难了。
“可是大伯他们……”孟斐又忍不住担忧。
余娇难得露出些趾高气扬的样子,笑着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姐我可是次辅家的千金,大理寺少卿夫人!”
孟斐可从没见过她仗势欺人的模样,被逗得大笑起来。
余娇在他的笑声中神情微变,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她皱了皱眉,再没哪一刻能叫她意识到潜移默化四个字的意思。
“阿姐,你怎么了?”察觉她神情不对,孟斐问出声。
余娇扯了扯唇角,“没什么。”
只是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原来不知不觉她早已融入了这个朝代,她下意识的话印证了她早就成了太晏的一份子。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封建时代,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她也活成了男权和父权下的附庸。
夫家和娘家的权力,才是她的依仗。
夜晚,余娇少见的失眠了,她有些害怕,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回着前世的记忆,她疑惑,究竟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环境,现在的她还是真正的她吗?
也许是夜太深,月光太清寒,她分外的想念师哥,若是师哥在身边,一定可以给她解惑,让她心安下来。
余娇不能否认,这一刻的烦闷,她无法对余启蛰宣之于口,哪怕他们如今是这世上最亲密的枕边人,可她的心里仍旧有一方世界,是无法让余启蛰踏足的。
夜深人静的官道上,孤零零的一辆马车疾驰着,车夫一手抓着辔绳,一手提着琉球灯,明月清辉,隐隐绰绰的照亮前路,行路倒也不算艰难。
“督公,前面就是长奎地界了,今夜我们可要入城?还是在郊外安置一晚?”车夫恭敬问道。
车内四壁挂着琉球灯,一身月牙白交襟长衫的程英手中捧着一卷医书,懒洋洋的回道:“直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