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在灯盏下缝补衣裳,对躺在床上的余樵山闲话道,“茯苓和孟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这暴雨下了一天,她们两个小丫头在山中过夜也不知怕不怕?孟丫头今日早上还让我找了伞,难不成她知道今日会下雨?”
余樵山安抚妻子道,“大哥会照顾好她们两个的,有祥子兄弟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怕灯光太暗,宋氏做针线活会眼疼,余樵山又说道,“别补了,又不急着穿,等白日再缝,早些歇息吧。”
宋氏温婉一笑,“不碍事,补完再睡。”
里屋坐在桌案前写经义的余启蛰听着外间爹娘的说话声,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窗牖前,抬手推开了两侧窗扇,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余启蛰长身玉立在窗边,洗得有些泛白的青色长衫被夹杂着雨水的冷风吹得在空中摇摆,他的背影清瘦孤峻,带着三分病态的孱弱。
远处的黑黝黝的青岩山在雨夜中犹如一只长着巨口的怪兽,余启蛰眼前恍惚闪过余娇灿烂的笑脸,声音甜懦的跟他说,她去上山帮他采草药了。
余启蛰唇边溢出一声喟叹,伸出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掌,沁凉的雨水落在他的掌心上,虽是夏日,这雨却冷的叫人发颤。
雨夜风凉,一股凉风夹杂着雨水骤然袭来,余启蛰清隽俊秀的脸上被雨水打湿,愈发显得钟灵毓秀。
只是冷风也灌进了他的喉咙里,余启蛰感到自己喉头一阵发痒,恐引起外间爹娘的担忧,他抬手捂住了唇,白皙如玉的指节微微蜷起,抵在唇边,清隽的眉头微蹙,想将咳嗽忍下去,却终是没能忍住,只尽力压低声音,轻咳起来。
只是这一咳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咳得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微微发颤。
外屋的宋氏听到动静,一把放下手里的针线筐,快步走到里屋门口,敲了敲门,紧张的道,“启蛰,你怎么咳的这么厉害?可是受凉了?娘去唤你祖父过来给你瞧一瞧吧?”
无怪乎宋氏这么紧张担忧,实在是余启蛰的身子破如筛漏,体弱的很,稍有不注意,便会生一场大病,前些时日才停了汤药,好了这些天,宋氏的心一直提着,生怕他再病了。
余启蛰咳得差点背过气去,抬手快速关上了窗扇,嗓音有些微哑的回应道,“娘,我无事,您早点睡吧。”
说完,余启蛰强忍着不再咳嗽,吹熄了桌上的灯盏,做出要歇息的样子。
宋氏见门缝中的灯光灭了,耳朵贴在门边,没有再听到余启蛰的咳嗽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宋氏和余梦山就被里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给惊醒了,余梦山一脸担忧,宋氏套上衣裳翻身下床,焦急的敲了敲里屋的房门,“启蛰,你可是病了?”
余启蛰想要刻意压制住喉咙间的痒意,却失败了。
只因昨夜开了窗扇,灌了凉风入体,余启蛰睡时便觉得通体不舒服,晨曦时分,他身体不适,发起热来,原不想吵到外间的余梦山夫妇,可是咳嗽怎么压制也压不下,还是惊扰了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