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窘迫的拽了拽身前的包袱。
闫玉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难道装的是钱?
如果是的话,不管是银子还是铜板,三十文之数肯定有。
“我……我给的是从府城到虎踞往返的银钱,现下就当你将我拉到虎踞,那回程的银钱,你需得退我四十文,去掉修车的钱,你再找还我十文……”他虽越说声音越小,到底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车夫都惊呆了!
还有这么算的?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收了八十文,若退十文,只剩下七十文,不退的话,就还是八十文……
车夫非常精明!
他已经算明白啦,这钱不能退!
立时改口道:“算我倒霉,这修车钱我不要啦,我这车坏了不能再走,公子你自便吧。”
书生被赶下车,车夫将车轮往上一敲,抓了一些土往里面塞了塞,勉强能走,不往虎踞,直接调头往府城回。
闫玉与这书生互道了姓名。
她报的就是行走在外的名字——闫玉。
男女皆宜。
书生名叫程乐舟,几句话就被闫玉问清了来历。
师公在府城有位知交好友她是知道的,据她爹说,二人常有信件来往,很是频繁。
师公人在虎踞就能将府城的事知道个七七八八,这位好友功不可没。
据说二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年,年少时还曾先后在一间书院读书,算半个同窗,情谊深厚。
不过那位程大人的考运比师公要好,早了两科得中进士,官从南做到北,现任永宁城通判,正六品。
通判品级不高,管的事不少,掌粮盐督辅,说白了就是知州的副手,什么都要管一点,粮运、家田、水利、诉讼……
也难怪消息灵通,总和她师公分享。
安排位置的时候,闫玉犯了难。
总不能让他和大丫姐同坐一个爬犁。
站在后面也不行,距离更近。
她想了一会,决定让他骑自己的驴子。
“可我,我不会啊!”程乐舟磕磕巴巴的说道。
看着驴子,半天没敢上去。
闫玉很有耐心的说道:“我家驴子脾气特别好,你上去坐好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程乐舟一咬牙,战战兢兢的爬了上去,就真的一动都不敢动。
驴子又重新跑了起来。
速度渐渐加快。
闫玉见他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又担心给人冻坏了。
“程大哥,风大,你矮下身,抱着驴脖子,会暖和些。”
程乐舟听话的很,摸索着往驴脖子够,慢慢扶下身来。
“好多了吧?驴子跑起来身上热乎,你贴着它就不冷啦。”闫玉偷偷暗示驴子给他加加温。
“闫小弟,风真的小了,也不冷。”程乐舟说话顺畅了不少。
他理清了二人的关系,知道这位闫小弟是田世叔新收的学生之子,心生亲近,却不好托大让人喊叔叔,便各论各的,以兄弟相称。
离着虎踞还有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的说着话。
等到了虎踞官衙,闫玉已经有了基本判断。
这个程乐舟,没什么官二代的架子,言辞很朴实,从她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他棉袍后面有一处用同色的布补过,这人还很客气的问她们饿不饿,他怀里有干粮……再联系这位之前与车夫算账的事,程通判家,似乎是不太富裕?
闫玉在虎踞官衙畅行无阻。
程乐舟也跟着借光,直接被她领到了师公办公的地方。
分道扬镳后,姐妹二人便去了官衙后院。
“哈哈,我就想着你们也该到啦!”闫老二没事就出来望望,终于让他等到人。
笑得开心极了。
“走走,进屋。”闫老二招呼着。
闫玉和大丫跟着进来,入眼便是一个大炕。
闫玉脱鞋脱衣,自在的爬上去,盘腿坐好。
一套动作十分熟练。
大丫先将带来的东西给闫老二看过,又将二人的衣服都铺平在炕尾,鞋子贴着炕延摆好,这才学着她的样子坐上去。
“嚯!这羊皮衣带劲啊!刷白!”闫老二一眼就盯上了那几件白色卷毛的羊皮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一件一件的换上试,最后确定了一件穿着大小最合适的,美滋滋的在屋里转悠。
“咋样?好看吧?”他问她闺女和大侄女。
大丫点头道:“叔,好看。”
闫玉则哈哈哈一通:“爹,你的脸色比这衣服黑好多。”
“是这衣服太白。”闫老二不承认自己黑了,他闻了闻:“咱家香胰子的味,你给洗啦?”
“是容姨,嫌它们脏,都不让拿进屋子,我回来第二天,她就让三宝拉着这些去了河边,好家伙这一通洗,爹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白,和我买时候那个灰,中间差着这么多……”闫玉表情夸张,双手努力向两侧伸展。
闫老二能想象出,感谢有容嬷嬷,洗得太干净啦。
“家里咋样,你娘好吧?”闫老二问道。
“都好,不过爹,你们啥时候能回家啊?”闫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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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初十。”闫老二嘿嘿笑道。
闫玉心领神会,父女两个心照不宣。
她的生日是十月初十,她爹是十月十五,爷俩一直都是一起过初十这一天。
原身也是这一日,倒是不用担心记混了。
闫老二对她这趟出门咋样,闫玉就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