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侧身躲开,道:“不用,本来就是你先救的我。这次算我们扯平了。”
猫儿似乎听出了某些深意,悄悄抬起眼皮,却发现陈初正以审视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猫儿一阵心虚,急忙低头避开对视,再不言语。
陈初不太熟练的拱了拱手:“你们多保重。”
随即转身,身影渐渐隐入雪夜。
赵猫儿跪在原地,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无意识的搅来搅去似害怕、不安,又似在抉择.
四下一片漆黑,除了雪花飘零便是北风呼啸。
猫儿低头思索片刻,突然抱起虎头跑回家中。
家里仍是那副狼藉景象,刘大的尸体静静躺在房门位置。
猫儿小心迈过,去里屋翻出一套娘亲一直保留着的亡父衣衫,又把米缸中那点粮食和娘亲拿命保下的银钱细软一股脑兜了,这才抱着虎头走了出去。
可刚至院门处,猫儿却又回头看向这座她曾经一日不愿多待的院子,细细打量后折身走了回来。
屋内那碗油灯还亮着,猫儿稍一犹豫,随即挥袖将其打翻在了柴堆上
火苗腾一下燃起。
做完这一切,猫儿再无留恋,抱着妹妹扛着包袱匆忙冲进了大雪中。
已走出一里的陈初察觉有异,回头便看见了远处的熊熊大火,是赵猫儿家的方位。
随后不久,一道瘦弱身影自雪幕中小跑过来。
“你怎么跟来了?”陈初讶异。
“我带了爹爹的衣裳给你,免得你出行不便。”赵猫儿不待气息喘匀,先从肩上退下一只小包袱,递了过来。
“谢了。”陈初对赵猫儿突如其来的示好稍感意外。
他穿着一件羽绒服,这身装扮在此时此地显得格格不入,的确不便。
不得不说,这件衣服很贴心。
“还有事么?”陈初猜测,赵猫儿抱着妹妹冒雪跑来,不止送衣服这么简单。
“方才你说的对。进了官府,我们姐妹只怕有理也说不清。”赵猫儿却答非所问。
陈初沉默片刻后道:“以后你什么打算?”
赵猫儿仰起头望了陈初一眼,又耷下眼皮怯怯望向地面,小声道:“我跟着你.可好?”
陈初微微沉吟。
“我我.”猫儿却以为陈初不愿带她们姐妹,一开口便哽咽了。
而后使劲吸了吸小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可声音依旧带着哭腔:“我,我方才也.也没有法子了呀。若我不那般喊你,今夜我和虎头定遭刘大毒手,我非是要存心害你”
说着说着,泪珠自红通通的桃花眼中断线似的滚将出来。
大雪纷扬,赵猫儿怀里抱着一个小丫头,肩上扛着一条破包袱,鬓发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小脸苍白,站在陈初面前哭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刚才她那句‘官人’的确差点要了陈初的命。
陈初也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给她们姐妹争取活命的机会才拉他下了水。
眼前这个小姑娘,心思可不像外表那般柔弱
至少‘果决’是有的。
不过说来也正常,那种绝望环境下,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自然要紧紧抓住,哪会管‘稻草’愿不愿意.
猫儿见陈初不作声,用手背蹭掉小脸上的泪珠,抽噎道:“我会煮饭、缝衣,你在此地不熟,我还可以给你指路。我我真的无处可去了呀”
陈初茫然四顾,只见风雪弥天朔风呼号,不由苦笑:“谁又不是呢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