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桓范屡屡城门苦谏,仔细思来确有可虑之处。司马懿曾于先祖武皇帝时诈病一次,难道此次也不例外?如果诈病,看看洛阳城墙的高耸、城门的厚重,不觉让人胆战心惊。”
曹爽疑虑司马懿诈病之心悄然而生。
适逢曹爽亲信李胜调任荆州刺史,赴任之时前来曹爽府中拜别。
待曹爽看到李胜时,不觉此时若果让李胜前去打探司马懿病情颇为合适:“李刺史,你赴任前难道不想也与太傅拜别吗?”
“司马懿已是废人,有何可告别之处?”
李胜自然也知道司马懿中风之事,对曹爽的话却是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难道真的是废人了吗?”
曹爽一问,竟然吓了李胜一跳:“诈病?”
“未为可知。司马懿又不是不曾有过诈病,探一探虚实才觉踏实。”
曹爽遂把大司农桓范城门苦谏之事细言一遍:“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李刺史,你觉得该不该去与司马懿道别呢?”
“如此说来,不仅要拜别且要好好拜别。”
李胜即刻前去司马府,一探司马懿病情。
然司马懿如何不知道这次诈病何等的严峻?若有半点差池露出端倪,不仅仅是曹爽排挤打压之事,而是刀俎与鱼肉,只怕司马氏死无葬身之地,故司马懿此次诈病,只有司马师一人知道,全府上下都知司马懿中风是真。
遥想当年,司马懿军中对弈诸葛亮时,诸葛孔明派使者前去司马懿军营中一探司马懿虚实,蜀国使者不仅仅没有探到半点机密,然却被司马懿在言谈之中套出诸葛亮不久将要撒手人寰、归天而去。
李胜和诸葛孔明的使者相比,乃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他又如何斗得过司马懿?
然而,李胜却是来了,他不仅仅来了,而且是功课做足,志得意满的来了。
李胜志得意满,骑高头大马到了司马府府门前翻身下马,对守门家丁躬身施礼:“我乃李胜,现调任荆州刺史,临行前来太傅府中与太傅拜别,以听太傅教诲。”
“还听太傅教诲?”
守门家丁一脸愁苦之相:“难道李刺史不知我家太傅早已中风,卧床不起,口不能言,如何教诲与你?我看你还是自行离去的好。”
李胜在听家丁说话时察言观色,但见家丁说的真切,心中也是疑虑:看来曹国相多虑了。
本想就此离去,然一想不见司马懿,回去了如何给曹爽交代?便就再给家丁施礼:“既如此,便不烦家丁通报太傅了,我自进去。”
家丁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如此,李刺史当便。”也不阻拦,只任李胜进得司马府。
李胜进了司马府却是不着急前去司马懿内室,只慢慢前行,东观西望,以观司马府中各色仆人言谈举止。
只见司马府中仆人,如同守门家丁般个个一脸愁苦之相,言谈举止中多有担忧之情,似乎只怕司马懿就此死了,大家没有吃饭的地方。
再仔细看,却是忽见有一些晾晒的巾布,不觉好奇,便问婢女为何如此之多?
“我家老爷中风了,饮食起居不得自理,时常撒粥抛饭,无奈只得勤洗勤换。”
婢女说话之时委屈的伸手给李胜看:“这手都洗的皴皱了。”
李胜看时,果不其然。
看来司马懿所病不仅不虚,且是颇为厉害:“曹爽还是被司马懿吓怕了。”
不觉摇摇头,心中颇有讥讽曹爽之意。
然既已到了,还是得见见司马懿为妥。
绕过这道门,后面便是司马懿的内室。
李胜蹑手蹑脚的悄然来到内室,默然站立于门前。
只见司马懿仰卧于榻上,气息似乎飘忽不定,仔细听时,又似乎能听到气息中夹杂着浓痰,只怕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憋死了。
呼吸本就似乎不太顺畅,然却突然又是大咳,咔咔咔咳了一阵,却好像又没有把浓痰咳出,只拼命的大口吸气,吸气。
看的李胜几乎快把自己憋死了,只觉得好难受。
婢女见司马懿一阵咳,不但没咳出东西,却又是气喘吁吁,赶紧准备把司马懿扶起来,好半卧于榻上,以便司马懿呼吸。
然婢女扶司马懿半坐之时,却是只见司马懿身体颤抖不已,只得又复躺,好一些再扶。
婢女试图把衣服给半坐的司马懿穿上,然费了好多周折,只是穿进去一个袖子,好不容易穿好了,司马懿却又是大咳,幸好,终于咳出一口痰来。
此时大汗淋漓的婢女只得赶紧端盂盆接了。
好不容易一切停当。
看的李胜感觉颇为疲劳,正欲说话之时,却是见司马懿颤巍巍好不容易的抬起来手,指指自己的嘴,用用力,终于发出来一声:“粥。”
司马懿饿了,要喝粥。
婢女看到司马懿的手势,听到司马懿柔弱的声音,即刻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便赶紧去端粥喂司马懿喝。
李胜心中不由叹道:如果不是日积月累,婢女怎会如此的娴熟?司马懿不仅仅是病了,且是病的有点重。
正思忖时,只见婢女已是把粥端来,放在司马懿嘴边,一勺一勺的喂,然一勺只进去半勺,那半勺却是撒到了脖子上,婢女见状赶紧去擦。
司马懿似乎是饿的厉害,却是用嘴去找粥,待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喝时,却是喝进一半,又撒一半。
脖子上、胸前、衣服上、被子上,撒的到处都是。
不仅仅撒的到处都是,更是因为喝了几口粥,竟然又累的气喘吁吁,大咳不止,整张脸憋的通红。
可谓是惨不忍睹!
“快憋死了!”
李胜不觉心里为司马懿捏了一身汗,下意识的掠掠自己的脖子方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