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荧惑守心之象若显,则为大凶之兆,当朝王者必有不祥之事发生,轻者失去皇位,重者便就是驾崩归天。只是不知今日之象又预何事?又兆何人?”
“可是父亲,若果此等天象预示如此之兆的话,可是当今天子却是正值壮年,哪有驾崩之说?我看大概是父亲过虑了。难道父亲刚才梦中惊叫是为此天象之事吗?”
“师儿只说对一半,为父刚观到此天象时,也在心里疑虑,当今天子正值壮年,所兆之事未必,大概此兆兆勃乱、残贼、疾、丧、饥、兵等之事也未为可知,此乃对的一半。错的一半是刚才我在梦中惊醒却是不为此事,乃是梦中惊见天子容颜颇为悲戚,一时间我被惊吓,故而叫出惊声。”
说到此处,便就低低的又与司马师讲了一遍梦中之事。
司马师听完,不由笑道:“父亲,想必您是近日里兵马劳顿,伤了心神方有如此噩梦,切莫挂于心间,我们只在白屋休整个三五日便可拔寨关中,未有可虑之事。夜已是晚了,父亲当卧榻歇息为好,切莫多虑伤了身子。”
哪知司马师一席话,却是说的司马懿勃然大怒:“师儿,你到如今尚且不明白吗?”
这一问,把司马师问的一头雾水:“父亲,只管教训便是。”
司马懿稍稍平缓语气:“师儿,当今天下,弱肉强食,我不是担心朝廷如何,只是担心如果朝廷有变,你我父子及我们司马氏,只怕又成别人案上鱼肉,到时只怕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师儿,你且回头看看为父这些年如何走到如今位极人臣之位?为父如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些都是为父小心翼翼,韬光养晦而致。难道我们受的委屈就白白东流了吗?从今往后,只能我为刀俎,人为鱼肉!此乃我见如此天象而真正忧心之事!”
司马师听完,方知司马懿为何如此:“父亲教训的极是,我们当处处小心才是,只是父亲身体事体最大,切莫因此过多思虑而致身体有恙。”
说到此处,司马师不由流下眼泪:“父亲,您今年已是五十有九,千万要保重身体为最才好。”
司马师一番话说的司马懿虽是心神依然不宁,但却也稍稍平缓了一些,在司马师照顾之下,便卧于榻上歇息,然一夜却是辗转反侧不断,不能入眠。
不觉天已放亮,辗转反侧一夜的司马懿早早起来,虽然心里依然郁闷,但此时比昨夜里却好了许多。
用过早膳,司马懿中军大帐正待整理公事,忽的听到外面颇为喧闹,还未询问何事之时,只见司马师快步进来:“父亲,洛阳急昭到!”
司马懿说声呈上来,少倾只见送昭书的兵士噗通跪倒案前:“八百里急昭!”
司马懿抬头看时,只见送信兵士已是汗湿衣襟,甚是疲惫,赶紧接了,即刻安排送信兵士歇息。
司马师见司马懿打开诏书,便就问道:“父亲,诏书所昭何事,竟然如此急切。”
司马懿仔细浏览一遍,也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司马师:“昭书未讲明何事,只是让为父火速回京。”
司马懿缓缓放下诏书,看着司马师继续说:“难道洛阳有变?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确实让人不觉胆战心惊。但若果是朝廷有变,必然诏书会言明此事,而诏书却是又未言明是为此事,确实让人费解。但若果我今日启程回京,只是得安顿好军队当可,而军队安顿之事,岂是一日可能完成的了得?然诏书到,又不得不执行。”
随后司马懿升帐,待诸将到时好作安顿。
然正欲升帐之时,忽又听外面喧闹不止,片刻间,又一送信军士边口呼“皇上急诏”边跌跌撞撞进到中军大帐之中,见到司马懿便就噗通跪倒:“皇上急诏!”
司马懿快速接过,展开来看时,又是急诏进京!
何等大事,竟然如此急切!?
一个时辰内接连两道急诏,且诏诏如此:即刻进京!
司马懿手捧两道急诏,即刻面向司马师:“师儿,快速安排战马,你留在军营之中稳定军队,一切听候命令再做调动,我即刻快马奉诏进京!”
司马师还想说什么,哪知司马懿哪容得他再说话,已是即刻奔出军帐,直奔战马而去!
白屋距离洛阳,却是有四百里之遥!
司马懿翻身上马,一刻不停,沿途不吃不喝,只是一路弛聘!
到达洛阳时,天刚蒙蒙亮!
司马懿不顾五十九岁身体,四百里路只用一晚便就到达!
到达洛阳时,司马懿已是全身湿透,浑身酸疼,然而,却是一步不停直奔皇宫嘉福殿而去。
洛阳皇宫嘉福殿外,待司马懿到时,举目望去,只见在京之臣,已是黑压压跪倒一片!
何事如此这般?
司马懿来不及思索,自顾急急的往嘉福殿里去。
到了嘉福殿殿门前,只见武卫将军曹爽站于殿门前,面色凝重,见到急急过来的司马懿时躬身施礼。
司马懿赶紧回礼,回礼时,司马懿用眼睛余光扫视曹爽,只觉曹爽悲伤的面色之中,似乎隐藏有淡淡的喜色。
具体什么原因?为什么?司马懿来不及推测,与曹爽礼毕,即刻进到嘉福殿内。
嘉福殿外,除跪倒一片大臣之外,嘉福殿内的宫女太监则是一个个小心翼翼,面含悲伤之色,却是不敢出声,个个低头跪在两侧等待调遣。
司马懿越看越是疑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殿内外为何一片悲伤?
嘉福殿中,哪容得司马懿细想,司马懿一路跌跌撞撞,扒开跪着的众人来到天子曹叡御榻之前。
只见天子曹叡御榻之前,郭皇后揽着齐王曹芳跪着,已是隐约听到悲戚之声。天子曹叡却是仰卧于御榻之上,气若游丝,面如膏肓,只怕忽的就会撒手人寰归天而去。
太医见司马懿到,默然退出殿外。
此时,嘉福殿中,只有天子曹叡、郭皇后、齐王曹芳、司马懿。
司马懿看着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寰的天子曹叡,不觉涕泪横流,噗通跪倒天子榻上,望着气若游丝的曹叡,司马懿焦切的询问:“陛下,不知患有何疾?臣出征之时,陛下身康体健,不知陛下染有何病竟然发展如此之快?”
话音落下,然御榻之上却是迟迟不见动静,司马懿暗中观看之时,只见曹叡在眼角流出来一滴清泪。
司马懿不敢动,少倾,方见天子曹叡缓缓抬了抬手,示意司马懿近到榻前。
司马懿见状,赶紧爬到曹叡榻前,把手放入曹叡手中,曹叡使尽力气拉着司马懿的手,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司马懿发出悲声:“爱卿来了。”
只一句话,把个司马懿说的泪水如珠,滴落不止。
御榻前跪着的郭皇后见状已是大放悲声,郭皇后怀里的齐王虽是此时只有八岁,但见郭皇后哭泣,不由得也哭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