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犹如猛虎,少年将才者也,当年才十三岁的沈冽,已能独战包括裴显宏在内的六名暗卫老师。
人皆有胜负欲和妒心,表面上夸沈冽年少有为的几个老师,心底或多或少都憋着股劲。
于是那两年,这些老师动不动便找沈冽比试,就在这来回比较之中,反将沈冽身手练得更好,尤其擅长以一敌众。
对付沈冽,哪怕是偷袭,欧阳寰都需得有足够的人数碾压之势,方敢去布局设阵。
而眼下,角色已颠覆。
他们在明,沈冽在暗,猎物变成了猎手了。
欧阳寰停下脚步,沉声说道:“当前最合适之选,我们离开。”
“先生说什么?”郭裕当即说道,语声冰冷。
“我说,离开,”欧阳寰沉声说道,“我们即刻撤退,先离开双坡峡。”
“先生,”郭裕面色难看,“你是说,沈冽甚至还未露脸,就将我们给吓走了?”
“不不,并非是被他吓走,”欧阳寰郑重道,“六少爷,沈冽本领再高,也无通天之能,我们如今人多,沈冽至多在背地里做小动作,上不了台面,我们根本没有惧怕他的理由。但我们此行计划并非和沈冽意气之争,而是要伏击灭他!眼下计划已坏,目的已达不成,故而撤退,因为我们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郭裕的神情这才好看一点。
欧阳寰觉得欣慰,郭裕厌恶沈冽几乎人尽皆知,但无论郭裕个人情绪如何强烈,面对大局当前,他至少能保持住最基本的思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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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郭裕冷冷道:“此次计划,先生已详细周密了,但我们还是付之东流。”
“十谋八难成,这本正常。”欧阳寰说道。
郭裕点头。
这次双坡峡之行其实非常顺利,欧阳寰此前的所有判断都是精准的,他所作的针对沈冽的围剿,在郭裕看来,非常可行。
虽是针对沈冽,实则目光放在沈冽那些手下身上。
沈冽不好对付,但沈冽有软肋。
他们这次出师大利,捉到了陈为民和陆豹他们。欧阳寰及时调整策略,改为正面挑衅吸引沈冽注意,后方两队兵马抄后,一方包围,一方断逃路。
假如沈冽不是倾巢而出,其他手下在更后方的窝点中藏着,那么则需放跑五六人回去,由第三队兵马跟踪。
总之,此次所作打算,务必要将沈冽其党一网打尽。
至于沈冽,就算他能凭借高超身手逃走,可没了戴豫杜轩等人,他也已经废了。
沈谙死了多年,冯泽尸骨无存,章孟和石头早同沈冽分道扬镳,沈冽身旁如今剩下还算亲近的,就只有戴豫和杜轩。
若戴豫和杜轩也出事,沈冽便彻底众叛亲离,废得一干二净。
而这样一个沈冽,郭裕有十足把握,擅于攻心之计的欧阳寰可以用各种阴谋阳谋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令他丧失斗志,如同行尸走肉。
一切本该完美,问题偏偏又出在沈冽身上。
根本没有人料到,沈冽会这么快将目光锁定他们,并亲自追击而来。
“怎么可能?”郭裕想不通,“华州东南这片原野太大,单一个境坑阜便有方圆数十里,双坡峡内更是山路崎岖,多纵横河道,入来之后要摸索许久,凭沈冽出现在元一谷的时间看,他也许昨晚便动身出发了?”
欧阳寰淡淡一笑:“世事如棋,皆在博弈尔,六少爷,我们走吧,此地无可停留。”
郭裕心头浮起暴躁,嗤笑了声:“我自是懂取舍。”
他转身朝外而去。
出来见得那六具尸体,郭裕想了想,快步回自己的大帐。
一盏茶后,他喊来裴显宏,令他将刚写好的纸绑在弩箭上,射向尸体。
锐利的箭头穿过毫无生气的胸膛,带着败坏淤紫的血液破膛而出,阳光下光彩诡异,发紫偏黑。
郭裕负手而立,遥遥看着尸体。
清风从他清秀眉眼拂过,他的目光冰冷而阴沉。
身旁是训练有素,正在拔寨起营的暗卫们。
“沈冽,我接下去的大礼,你可得收好了。”郭裕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