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遥性格有些刚烈,刘懿决定转换角色,下些猛药,以治重症。
“人生际遇,机缘相交!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是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您说呢?赵老爷子。”刘懿故意将目光投向赵素笺,学着他挥舞玩具的样子,左摇右摆,甚是滑稽。
“竖子无礼,欺吾年老,以为吾手中大斧不快乎?”同当日望北楼一样,赵遥恼怒刘懿辱其子,又一次掀翻了桌子,眼中寒意森森,杀气鼓荡。
这一瞬间,刘懿便看透了赵遥,这刚毅的老爷子悍不畏死,但也不是没有软肋,他的软肋和弱点,正是他这痴傻儿子,赵素笺。
看到赵遥如图虎扑食般的眼神,刘懿先是有些惧怕,而后眼神逐渐坚毅起来。
这世上让人害怕的事情,太多,可不能总因为害怕,便畏畏缩缩。
峥嵘岁月里,最难得的便是孤灯守残夜和奋力辟荆丛。
刘懿的激将法果然奏效,见赵遥乱了阵脚,遂拍案起桌,与赵遥对视,吼道,“来而辱我,坐而羞我,口口声声地说当敬少年,可事事不敬少年,难道赵老爷子的敬,只是嘴上说说嘛?这就是你宣怀赵家的礼数嘛?”
“哼!兄弟来了,自然有好酒。你?哼哼!”赵遥前欺一步,喝道,“刘懿小儿,你别以为老夫不知你来此为何!平田,平谁的田?为何要平老夫的田?老夫的家产,是凭借实打实的军功,用人头垒起来的,你这种做法,无知、无耻!”
“放肆!平田乃国之大策,岂容你一届草莽轻易指点?”刘懿争锋相对,随后浓眉一挑,“哪个和你说我是来收您的田的?妄自菲薄!”
刘懿这招倒打一耙,着实让老赵遥吃不消,本就不善言谈的他无言以对,一下子冷了场面。
不一会儿,赵遥吭哧吭哧地说,“刘懿,老夫说不过你,也与你刘家父子从无往来,无恩亦无仇。老夫年事已高,已无心江湖和庙堂,少年,不管你来此为何,一会吃过羊肉喝过酒,便回吧。老夫不做叛国之事,但若有人想夺我家产,且问我手中大斧答不答应!”
刘懿走到赵遥身边,指着口水直流的赵素笺,轻声道,“老爷子,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老爷子,当年您决意同凌源刘氏一争之时,便该料到有此恶果。小子来此......”
赵遥打断了刘懿的说辞,连连摆手,低沉说道,“去吧,去吧!孩子,去吧!”
赵遥已经下了逐客令,可刘懿并没有走。
常胜将军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临行前,他与夏晴攀谈,得知一个重要的消息,并寄希望于此。
厅中短暂安静,刘懿却也不觉尴尬,说是要吃了饭再走,便不再谈论公事,反而同年纪相仿的赵素笺耍了起来,玩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赵遥一时间竟捉摸不透这少年心思,只得安静旁观。
温馨一幕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将近午时,阳光正盛,正在兴头上的赵素笺顿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战栗,黑发瞬间变得霜白,如同深冬的绵白积雪。
刘懿见状,‘惊讶’地向后跌坐,胆怯道,“老爷子,这,这是为何啊?晚辈可没有行投毒之事啊!”
赵遥倒是习以为常,说了一句‘不怨你’,便快步走到赵素笺身边,扶其坐起,动心起念,以独特手法为其推拿,只见赵素笺的头发随着老赵遥上下腾挪,忽白忽黑,神奇异常,看得刘懿惊叹不已。
“别怕,不当事!自从遭了刘兴毒害,这孩子每逢午时日盛,便会如此这般。多年来,老夫寻遍天下名医,偏方和良药用了无数,毫无起色。便学了一手推拿理气的手段,每日消耗气机,为他梳理阴阳,以求稍缓发病之痛苦。”
一句话,道出了父亲的辛酸。
刘懿隐隐猜到了赵遥多年没有破境的原因,心中轻叹一声,好奇地问道,“哦?老爷子,可知为何草药无用啊?”
“雪蟾草生长于北方,为天下奇草,此物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患病之人服用雪蟾草,可滋补强身,治疗体弱气虚、神志不清、病后失调等症。可精壮健康之人服食,则神志不清、浑浑噩噩,若过量服食,则大补过旺、生命堪忧,此非毒,遂无药可解。当日刘兴老狗为我儿服用过量雪蟾草,若没有恩人皇甫恪的那碗马粪汤,这孩子,早就精气过盛而死啦!说的直白一点,这孩子不是气血两衰,而是气血过剩啊!”
赵遥哀叹,却也未停手,两只粗糙的老手温柔地来回抚摸赵素笺,赵遥多年没能破境的秘密,便是如此吧!
深情恰似凌河水,流飞天涯亦动人。
痴心爹娘古来有,可怜天下父母心!